九月清晨的阳光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实验高中的校门口人头攒动,充满了新生入学的喧嚣与期待,魏逸丞站在魏麟哲身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子,眼神里的不安远多于对新环境的好奇。
“小崽,顾宸来了”魏麟哲低沉温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魏逸丞顺着魏麟哲的目光望去,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顾宸!”
穿着同样崭新校服的顾宸笑着跑过来,熟稔地捶了一下魏逸丞的肩膀,“可以啊,魏逸丞,约定的事情从不食言,说一起上学,就真拼了命的考实验高中啊”
两人从小学就建立的友谊让他们之间毫无隔阂,顾宸的出现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魏逸丞心头的阴霾。
两人兴奋地聊了几句分班情况,魏麟哲就站在一旁,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知道顾宸对少年的重要性,但也清楚地看到,当顾宸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魏逸丞脸上那点短暂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变得依赖而惶惑。
“先生,那我们现在去教务处吗?”魏逸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嗯,走吧”魏麟哲抬手,习惯性地想揉揉他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魏逸丞现在已经是个高中生了,这个认知让魏麟哲心里有些复杂。
教务处的空调冷气很足,魏逸丞却觉得手心在冒汗,他听着先生和教导主任沟通关于他不住校的申请,每一个字都绷紧了他的神经。
“魏先生,我们其实非常建议高一新生住校,这有助于他们快速融入集体,培养独立生活能力等”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公事公办。
魏逸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不要融入什么集体,他只想回家,那个有先生在的地方,才是他唯一安心的家,也是他永远的家。
魏麟哲侧头看了少年一眼,看到那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要哀求的眼神,心里一软,但语气依旧沉稳坚定,“主任,我理解学校的考虑,但是我们家孩子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后期需要补交的手续,我也会配合学校办好,猛的一下让孩子住校,孩子心里也不过好”
他的话委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魏逸丞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咙发紧,他痛恨自己这种无法割舍的依赖,这让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尤其是在已经足够成熟稳重的先生面前,可他控制不了,只要想到夜晚要独自待在陌生的宿舍,巨大的恐慌就会将他吞噬,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里面,没有人陪着他,所有人都疏离他,这让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最终,在魏麟哲的坚持和恳切沟通下,校方同意了一个折中方案,那就是魏逸丞中午在学校的宿舍午休,晚上则由魏麟哲亲自来接他回家。
走出教务处,魏逸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刚从一场紧张的战役中幸存下来,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魏麟哲把他送到教学楼楼下,语气放缓,哄道:“中午记得去安排的宿舍休息,乖乖睡觉,乖乖休息,不许闹脾气,有事给我打电话,懂了吗?”
“记住了”魏逸丞点头,声音闷闷的。
“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我会准时到的,要乖”
“知道了”
魏麟哲看着弟弟低垂的脑袋,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我先走了,要回公司”
看着先生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校园的林荫道尽头,魏逸丞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周围是陌生的人潮和喧闹,他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
他很怕魏麟哲晚上把他丢在学校,让他独自过夜。
分离焦虑,像一种无声的潮水,在他踏入新环境的第一天,就汹涌地漫了上来。
上午的课程,魏逸丞听得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看向窗外,计算着离放学还有几个小时,顾宸课间来找他,兴奋地规划着放学后去篮球场看看,魏逸丞只是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家先生说晚上过来接我,我去门口等他”
顾宸了解他,了然地拍拍他:“行,那明天再说”
中午,他按照约定去了那间临时午休的宿舍,宿舍里除了他和以外,都是住宿生,不过大家很快熟络地聊起来,只有魏逸丞安静地躺在分配好的床铺上,身下是陌生的、带着阳光味道却冰冷坚硬的床板。
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先生的身影,有他工作时认真专注的样子,有先生辅导他功课时微蹙的眉头,先生晚上偶尔还给他盖被子时轻柔的动作,这些日常的碎片,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也加深了他对此刻孤独的感知。
下午的时光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当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时,魏逸丞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他站在教学楼门口,眼睛死死盯着校门口的方向,生怕错过魏麟哲的身影。
车流不息,人影绰绰,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就在那熟悉的焦虑感再次攀上顶峰时,那辆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了他的视线。
车门打开,魏麟哲下了车,倚在车门边,目光精准地穿越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沉稳的轮廓。
那一刻,魏逸丞周遭所有的喧嚣瞬间褪去。他快步走过去,几乎是跑到先生面前,所有强撑了一天的坚强和镇定土崩瓦解。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但魏麟哲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从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如释重负的依赖。
车子平稳地驶离喧嚣的校园,汇入傍晚的车流,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松弛感,与魏逸丞刚才在校门口的紧绷形成了鲜明对比,他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华灯初上,玻璃上隐约映出他自己和先生专注开车的侧影。
魏麟哲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手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顺手拧开了舒缓的音乐,他知道,此刻的少年需要的不是询问,而是一个绝对安全、可以让他彻底放松下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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