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当天。
夜晚被城市的灯光点亮,街道路边的树上缠绕着彩灯,如同落满枝头的星子。
秦峪准备得周全。
出门前,他将纪槐序裹得严严实实。
厚实的羽绒服,羊毛围巾绕了好几圈,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帽子也戴得端正,末了还在他口袋里塞了好几个暖宝宝。
“走了,纪老师。”
秦峪牵起他被手套包裹着的手,握得很紧。
街上人流如织,比平日拥挤数倍。
纪槐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对这种人潮本能地感到排斥。
秦峪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将他往自己身边怀里带了带。
“那边有卖糖画的,纪老师要不要?”
秦峪看着不远处一个小摊,指着那亮晶晶、造型各异的糖画,侧头低声问纪槐序,声音里带着点哄小孩似的笑意。
纪槐序瞥了一眼那甜腻的东西,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幼稚。”
秦峪也不恼,笑嘻嘻地凑近他耳边,热气拂过他耳廓:“那给我买一个?我幼稚。”
最终,秦峪举着个简易的糖画,自己没吃两口,大部分时间都举着,小心不让糖蹭到纪槐序的衣服。
纪槐序偶尔瞥一眼那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泽的糖画,没说话。
路过一个卖手工编织品的小摊,色彩斑斓的羊毛线勾成的小动物憨态可掬。
秦峪的目光在一个蜷缩着的,黑色的小猫挂件上停留了片刻。
纪槐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神微动。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她看着这对气质不凡的情侣,笑着招呼道:
“帅哥,给女朋友买个挂件吧,可爱着呢!”
秦峪闻言挑眉,非但没解释,反而捏了捏纪槐序的手,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听见没,女朋友?”
纪槐序在口罩下无声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却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他伸出没被牵住的那只手,指了指那个黑色小猫挂件,对摊主轻声道:“要这个。”
秦峪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笑意,立刻付了钱。
纪槐序接过那个小小的、毛茸茸的黑猫挂件,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顺手就挂在了秦峪随身背着的帆布包拉链上。
动作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秦峪低头看着那个随着自己动作轻轻晃动的小黑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真好看。”
秦峪美滋滋地晃了晃包,看着那小挂件。
“纪老师眼光真好。”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走着。
秦峪时不时指给他看路边有趣的装饰,或者买一小份刚出炉的滚烫的桂花糕,自己先尝一口,确认不烫嘴才递到他唇边。
纪槐序就着他的手,小小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周围是喧嚣的,人声、音乐声、车流声混杂在一起。
但手被秦峪牢牢握着,耳边是他低低的,带着笑意的絮语,那些嘈杂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膜,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甚至开始有闲暇去观察路边相拥的情侣,追逐打闹的孩子,以及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属于节日的轻松笑容。
置身于这样的热闹里,也并不全是坏事。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江畔区域,巨大的倒计时电子屏矗立在远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里的人流更加密集,即使走了侧路,也难免与行人摩肩接踵。
有几个年轻女孩似乎认出了秦峪,频频回头,小声议论着,脸上带着兴奋和不确定。
秦峪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将纪槐序往自己身边又揽了揽,另一只手抬起来,随意地帮纪槐序拉了一下有些滑落的围巾,用手臂的动作挡住了更多投向他的视线。
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好像被发现了点,纪老师,我们往边上走走?”
纪槐序“嗯”了一声,任由他带着。
秦峪护着纪槐序,艰难地找到一个相对人少些的栏杆旁。
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比街上更凛冽几分。
秦峪立刻侧身,将他大半个人挡在自己与栏杆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冷吗?”
秦峪低头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纪槐序摇了摇头。
围巾下的脸颊其实有些被风吹得发凉,但身上被秦峪塞的那些暖宝宝正持续散发着热量,手心也被他攥得温热。
倒计时开始了。
巨大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数万人的齐声呐喊,带着一种蓬勃的力量,震得人心脏都跟着共振。
“十!”
“九!”
……
纪槐序看着远处屏幕上跳跃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那节奏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秦峪松开了他的手。
纪槐序感觉心头一空。
下一秒,秦峪却张开手臂,从背后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隔开了身后所有的拥挤和推搡,仿佛也将那些震耳欲聋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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