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心然敲定了明天的行动细节，苏晨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
他决定去一趟第一人民医院。
那里有苏雪儿。
是他心里唯一的净土，是他在这座疯狂都市里，唯一能摘下面具喘口气的地方。
VIP康复病房的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温暖的光缝。
苏晨的脚步，在距离门口三米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停下。
他强化过的听觉穿透了门板。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妹妹和护士的轻松笑谈。
只有一道轻柔、平稳、带着某种奇异节奏感的女声，在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什么。
伴随着的，是苏雪儿那有些中气不足的、像是被引导着的附和笑声。
不对劲。
这气氛不像探病，更像一场包裹在温情下的审讯。
苏晨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唯一的安全区，警报已经拉响。
他不再犹豫，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病房内，苏雪儿靠在床头，脸色由于刚刚做完手术没两天显得有点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离。
她的目光，完全聚焦在床边一个女孩的身上。
那个女孩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色连衣裙，皮肤冷白，正低头，用水果刀削着一个苹果。
刀锋在她手中稳定得不像话。
红色的果皮，呈一道完美的、宽窄完全一致的螺旋状垂落，从头到尾，竟没有一处断裂。
正是顾念薇。
苏晨感觉自己不是推开了一扇门，而是亲手引爆了一枚早已埋在自己安全区下的，战术核弹。
“哥！”
苏雪儿发现了他，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被排练过的、略显促狭的笑意。
“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顾念薇闻声，停下了手中削苹果的动作。
那条完美的果皮螺旋，无声地垂落在垃圾桶里。
她抬起头。
看到苏晨的瞬间，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漾起一层温柔到虚假的笑意，美得惊心动魄。
她将削得如同艺术品的苹果递给苏雪儿，然后站起身，极为自然地走到苏晨身边。
她甚至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
“你呀，就是太低调了。”
“要不是我今天刚好来看雪儿妹妹，都不知道你把我们俩的关系藏得这么深。”
苏晨脸上的肌肉，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温柔体贴、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光辉的顾念薇。
脑子里，却只有三个字。
她疯了？
“念薇姐人特别好，”苏雪儿在一旁，用一种近乎背书的语气，实力助攻，“她陪我聊了好久，还说以后要天天来看我呢。”
天天来？
苏晨感觉自己大脑的CPU快被烧穿了。
这哪里是探病，这是要把病房当成青藤大学阅览室啊，每天过来定时打卡。
苏晨没再给顾念薇继续表演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揽住了顾念薇的肩膀，将她半搂在怀里。
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控制力。
顾念薇的身体，有零点一秒的僵硬。
苏晨清晰地感觉到，她肩胛骨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妹妹。
“雪儿，你念薇姐第一次来，脸皮薄，你别总拿她开玩笑。”
他转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顾念薇的额头，用一种宠溺到让人牙酸的语气开口。
“你先休息，我跟念薇出去给你买点你最爱吃的草莓。不许说不要。”
“好呀好呀！”苏雪儿开心地挥了挥手。
苏晨没有再看妹妹，揽着顾念薇，转身，几乎是半强迫地将她带出了病房。
“咔哒。”
门关上了。
隔绝了病房里的灯光。
也隔绝了所有的伪装。
走了几步，走廊里，苏晨松开了手。
顾念薇脸上的温柔笑意，像被按下了开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绝美的脸上，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偏执。
她猛地反手，五根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扣住了苏晨的手腕。
“从天穹集团辞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锥。
“立刻！”
苏晨感觉自己的腕骨快要被那惊人的力道捏碎，但他没有挣扎。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拒绝。”
两个字，清晰，干脆。
顾念薇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阴郁覆盖。
“还有，离秦若霜那个疯女人远一点。”
“这个，我也拒绝。”苏晨的语气依旧平静。
顾念薇笑了。
那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是在挑战我吗？”
“不。”
苏晨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
“我是在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顾念薇扣着他手腕的力道，微微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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