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集:暗影随行
暮春的风带着些微暖意,拂过双经渡医馆的窗棂,卷起案上几张泛黄的药方纸。双经渡正低头研磨药材,沉香与当归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沉静得如同他此刻的眉眼。药杵撞击瓷钵的声响规律而舒缓,却掩不住门外那几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已连着三日了。
“师父,这味防风要不要再碾细些?”徒弟明心捧着药筛,见师父望着门外出神,轻声问道。他年方十六,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已跟着双经渡学了三年,最是细心。
双经渡回过神,指尖捻起一点药粉,对着光细看:“再碾半刻。明心,你前日说去东市采买时,总觉有人跟着?”
明心手一顿,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是呢,那人总穿着件灰布短打,帽檐压得很低,我回头看了几次,都只瞥见个背影。原以为是巧合,可方才去后巷倒药渣,又瞧见他在街角站着……”
双经渡放下药杵,走到门边,虚掩的门缝里,果然能望见街角那抹灰影。他眸光微沉,那日从晋王府后山脱身时,跟踪者的步法与这人有些相似——脚掌落地时重后轻前,显是练过粗浅功夫的,却刻意收敛了力道,生怕惊动了谁。
“莫怕。”双经渡拍了拍明心的肩,声音平稳如旧,“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影子,你越怕,它越张狂。”他转身回到药案前,重新拿起药杵,“《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影子就像水中月,看着实在,伸手去捞,终究是空。”
明心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握着药筛的手还是紧了些。他知道师父上月在山中遇袭的事,虽师父轻描淡写说是“山匪劫道”,但他偷偷瞧见师父袖口的血迹,夜里总睡不着,生怕那些人再来寻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修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青衫上沾着些尘土,显是来得匆忙。他是当朝太傅,素来沉稳持重,此刻却眉头紧锁,进门便拉着双经渡往内室走:“渡兄,出事了。”
内室陈设简单,一张旧木桌,两把竹椅,墙上挂着幅临摹的《黄庭经》。李修远落座后,端起明心奉上的茶,却没喝,只是低声道:“我派去查张万贯余党的人回报,他虽被流放,却在京中留了不少眼线,其中一个叫‘麻三’的地痞,近日总在你医馆附近转悠——穿灰布短打,对吧?”
双经渡点头:“正是。看来张万贯虽走了,这梁子却没了。”
“何止没了。”李修远放下茶盏,声音压得更低,“麻三昨夜去了城西的‘破庙街’,那地方是前朝余孽窝点。我让人跟着,听见他们说‘……姓双的碍事,得让他彻底闭嘴……’”他话未说完,已攥紧了拳头,“渡兄,你这几日千万别出门!我已加派了人手在医馆周围,定保你周全。”
双经渡望着窗外那抹渐渐远去的灰影,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修远可知,医者行医,如僧人布道,最忌‘避’字。若因怕了阴影,便关起门来,那这医馆与地牢有何分别?”
“可那是前朝余孽!”李修远急道,“他们连当今圣上都敢非议,何况你一个医者?张万贯恨你入骨,定是许了他们重金,要你的性命啊!”他想起前几日查抄贪官时,搜出的那些与前朝旧臣往来的书信,字迹潦草却字字带血,心头便一阵发寒。
双经渡却笑了,笑意从眼底漫开,冲淡了眉宇间的凝重:“修远还记得《内经》里‘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句话吗?心若存了惧意,便是给了邪气可乘之机。我若此刻躲起来,看似安全,可那些等着我救命的人呢?昨日城南的王阿婆还说,她孙儿的喘疾又犯了,今日要来复诊。”
“可性命攸关!”李修远站起身,踱了几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是医道损失,陛下那里我也没法交代!那日陛下赏赐你医书时,特意嘱咐我护你周全,你怎能如此任性?”
双经渡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金刚经》,翻开其中一页,轻声念道:“‘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修远,我虽不是菩萨,却也知医者心中不能只装着自己的性命。那些跟踪我的人,是冲着‘双经渡’这个名字来的,可这名字背后,是一张张等着诊治的脸。我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李修远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想起初识时,双经渡在晋王府地牢里,隔着铁栏诵读《金刚经》的模样——那时他身陷囹圄,却比谁都从容。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明白,这位医者的“固执”,从来不是鲁莽,而是源于心底那份“救死扶伤”的执念,如同《内经》所言“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在他心中,人命从来重过自身安危。
“那……至少让我派的人跟着你。”李修远终是松了口,语气里带着妥协,“他们不会露面,只在暗处护你。你若执意要出门行医,总得让我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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