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何维拍了拍满手的黑灰,“先把九九乘法表背熟了。算不准配比的工匠,不配拿锤子。”
……
次日清晨,晨雾弥漫在刚刚播种的棉田里。
小女孩乌其跟在何维身后。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陶土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些符号。
她在记录棉花的生长情况。
“恩基,我不明白。”乌其蹲在一株刚刚吐出新芽的圆粒小麦旁,“为什么要把生病的叶子剪掉?它们看起来很疼。”
“那是为了让小麦长得更好。”何维耐心地解释,“如果不剪掉坏死的部分,腐烂会传遍全身。种地和治病是一个道理。还记得那个肚子很大的病吗?”
乌其打了个冷颤,点了点头。
“那是虫子进了人的肚子。”何维指着那一排排整齐的沟渠,“我让你把厕所和水源分开,就是为了剪掉那个传播死亡的‘病叶子’。”
他蹲下来,从地上拔起一株杂草,指给乌其看根部的结构。
“乌其,你很细心。”何维看着这个女孩,“你和乌尔不一样。他喜欢火,喜欢硬的东西。你喜欢土,喜欢生命。”
“这片土地上的人能不能活下去,不仅要靠乌尔造的堤坝,更要靠你种出来的粮食,还有你熬出来的药。”
“这草能吃吗?”乌其忽然指着沟渠边一丛茂盛的植物。
“这是小茴香。能吃,还能治肚子胀。”何维摘下一叶让她嚼了嚼,“记住它的味道,以后把它的形状画下来,刻在泥板上。”
“所有能救命的草,所有能填饱肚子的种子,都要记下来。”何维郑重地嘱咐道,“人的脑子会忘,但泥板不会。”
乌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把那株小茴香小心翼翼地夹进了陶板的缝隙里。
“恩基,你会走吗?”
女孩忽然抬起头,问出了那个兄妹俩最恐惧的问题。
她看见了船坞里那艘大船正在一天天修复,原本灰暗的船底被刷上了黑亮的新沥青,桅杆也被重新加固。
神船的维修越来越快,意味着神离去的时间在倒数。
何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站起身,目光越过苍茫的芦苇荡,看向遥远的西方。
那里是埃及的方向,也是他下一站的目的地。
“会。”何维诚实地回答道。
乌其的眼圈瞬间红了:“那谁来保护我们?如果河水又变苦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教你们。”
何维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
“真正的神,不是一直替你们遮风挡雨的人。”
“神留下了火种,人就要自己学会添柴。”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刻着字的印章,这种印章来自摩亨佐·达罗的达罗毗荼工匠。
一枚给了乌尔,一枚给了乌其。
给乌尔的牌子上,刻着一个汉字——“匠(Jiàng)”。
给乌其的牌子上,刻着一个汉字——“师(Shī)”。
“在汉语里。”何维将印章用芦苇绳串起来,挂在乌尔脖子上,“这个字叫‘匠’,意思是手中拿着尺子和斧头的人,你是建造者,是秩序的维护者。”
他又将另一枚挂在乌其脖子上。
“这个字叫‘师’,意思是守护众人、传授知识的人。你是生命的看护者。”
“记住这两个字。”何维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悠远,“哪怕有一天泥板碎了,城墙塌了,只要这两种人在,文明就不会断。”
乌尔紧紧握着胸前的印章,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注入了火焰。
乌尔并不知道,他将成为苏美尔第一位工程师,他修建的堤坝将矗立千年。
而乌其,将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早的医生与农神祭司,她所记录的草药泥板,将成为巴比伦药典的雏形。
“我们记住了。”
两个孩子在泥地上重重地磕头。
“这是‘恩基’的戒律。”乌尔大声说道。
何维笑了笑,并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如果一个名字能给他们带来勇气,那就叫恩基吧。
在这片混沌的边缘,文明的种子已经发芽。
虽然教的是汉字,用的是芦苇笔,写的是苏美尔语,但这并不冲突。
正如那两条纠缠不清的大河,最终都将汇入同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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