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发疯一样地在营地周围呼喊他们的名字,回应我们的,只有山谷空洞的回音和越来越浓的、带着那股诡异甜香的雾气。陈教授当时就崩溃了,他跪在地上,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手上很快血肉模糊,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反复嘶喊着:‘是我害了他们!是我!我不该带他们来这里!我不该啊!’ 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在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深处,失去了同伴,被无形的恐怖和凶猛的蛇群围困,我们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等待着未知的、却注定残酷的终结。”
“后来,我们在距离营地大约一里外,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口,发现了一些线索。” 李建国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阴森洞口。
“山洞不大,入口处很潮湿,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就在洞口内侧的岩壁上,我们看到了刻痕!是用匕首或者尖锐石头刻上去的,线条有些慌乱,但形状我们都很熟悉——是苏婉平时休息时,最喜欢在本子上画的、那种据老猎户描述的‘幽冥之花’的叶子形状,三片尖瓣,带着奇特的卷曲!这一定是她留下的标记!”
“我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钻进山洞。洞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腐烂植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的味道。我们在洞壁角落,找到了一个生锈的、已经无法使用的金属注射器,那是苏婉药箱里的东西。更深处,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板下,压着一个小巧的、被水汽浸得字迹有些模糊的笔记本,封面有苏婉名字的缩写。”
“但是……山洞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散落的、已经无法分辨属于人还是动物的细小骨骼,零落地分布在洞底。我们不敢,也不愿去仔细辨认,那些是不是……我们不愿意去想。希望和恐惧在内心疯狂交战。”
“就在我们准备点燃火把,向山洞更深处探索时……它,又出现了。” 李建国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条巨大的缅甸蟒,就盘踞在山洞深处一个更宽敞的溶洞入口,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大半个通道。它似乎一直在那里,冰冷地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洞内微弱的光线映在它暗色的鳞片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冷光。它那双黄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像两盏催命的鬼火,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凶光和警告,仿佛在说:此地,禁入!”
“那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苏婉和王启明,恐怕已经……而这条如同山神化身般的巨蟒,就是那场最终悲剧的冷酷见证者,或许……也是执行者。”
“陈教授看到巨蟒,看到洞里的景象,积累多日的悲痛、恐惧、自责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他猛地抽出别在腰后的、用来开路的大砍刀,对着我和蔼了一路的陈教授,第一次用嘶哑的、近乎咆哮的声音对我喊:‘建国!我挡住它!你快跑!快!把这里的一切……把笔记本……带出去!告诉外面的人……鬼哭坳的真相!幽冥之花的秘密!’”
“然后,他不等我反应,就举着砍刀,像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条巨蟒冲了过去!他用尽全身力气砍在蟒蛇的身上,但锋利的砍刀只在它厚实坚韧的鳞片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巨蟒被彻底激怒了,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轻易地就卷住了陈教授,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骨骼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清晰可闻。陈教授的脸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他奋力转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对死亡的恐惧,有未竟事业的巨大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期望和托付。”
李建国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脸上深刻的沟壑流淌,他不再擦拭,任由它们滴落。
“我……我像个懦夫一样……”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刻骨的自责,“我看着教授被那怪物紧紧缠绕,听着他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吓傻了,腿像灌了铅。教授用最后的气力对我吼:‘跑啊!’ 我才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山洞,冲进了外面迷蒙的、致命的雾气里。我一路跑,一路哭,心里被巨大的恐惧、撕心裂肺的愧疚和无法形容的悲痛填满。我没能保护好任何人,老王、苏婉、王启明,最后连陈教授也……我辜负了他的托付,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逃兵,是个懦夫!”
“后来,我在山林里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了不知道多久,靠吃野果、喝溪水勉强维生,直到被接到林场求救信号进山搜索的搜救队找到。我当时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嘴里反复念叨着‘鬼哭坳’、‘蛇’、‘花’。等我神智稍微清醒一些,立刻带着全副武装的搜救队,凭着记忆往回找。但是……当我们再次找到那个山洞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巨蟒不见了,陈教授的遗体不见了,甚至连那些散落的骨骼和物品,也都少了大部分,只剩下苏婉在洞壁上的刻痕,和那个生锈的注射器,还静静地留在原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剧。仿佛一切都被这座神秘而残酷的大山吞噬、抹平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鬼哭坳,甚至连那个方向,我都不敢多看一眼。我害怕……我害怕再次面对那些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的回忆,害怕听到山林里传来的、像是同伴们哭泣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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