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青阳镇上唯一一家还算体面的饭馆,“迎客来”二楼的包厢里。
陆远独自一人坐着,面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四样精致的凉菜。他没有动筷子,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开水烫着碗筷,神情悠然,仿佛在等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他今天换了一身行头。不再是乡下干部的土气打扮,也不是县城技术员的拘谨模样。一件半旧的黑色夹克衫,敞着怀,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神平静而深邃,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陆远是藏在鞘里的钝刀,那么此刻,他就是一柄已经出鞘、寒光内敛的利刃。
【角色卡已激活:仗义的江湖大哥】
【角色人设:重情义,讲规矩,有手段,喜怒不形于色,视兄弟情谊重于一切。】
【被动技能:气场压制(对恃强凌弱者效果加倍)】
“咚咚咚。”
包厢门被敲响,声音很重,带着几分不耐烦。
“进。”陆远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王大炮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两尊铁塔似的儿子。
王大炮是带着一肚子火气和讥笑来的。昨天,一个镇上的闲汉给他带话,说红旗村那个叫陆远的傻小子,想请他吃饭赔罪。王大炮本来懒得理会,但转念一想,去看看这傻小子又能耍出什么新花样,当个乐子也好。
可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眼前的陆远,和他三天前见到的那个满脸谄媚、眼神慌张的“粉丝”,判若两人。
那份从容,那份镇定,还有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让王大炮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这小子……不对劲。
“王哥,来了。”陆远这时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热络,也不疏远。他站起身,却不是迎向王大炮,而是对着他身后那两个剑拔弩张的儿子,随意地摆了摆手,“两位兄弟,辛苦了。门外坐着喝点茶,今天我跟王哥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大炮的两个儿子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爹。
王大炮眉头紧锁,他搞不清楚陆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横行乡里多年,自然不会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露怯。他冷哼一声,对自己儿子说:“去吧,就在门口,有事我叫你们。”
两个“护法金刚”悻悻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了陆远和王大炮。
“王哥,坐。”陆远伸手示意,自己则先坐了下来,然后提起桌上的酒瓶,给王大炮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酒是镇上最好的“青阳春”,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小子,你今天唱的是哪一出?”王大炮大马金刀地坐下,眼神锐利地盯着陆远,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哥说的哪里话。”陆远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杯,“前几天是兄弟我冒昧了,不懂规矩,拿着那狗屁不通的图纸就敢去您府上请教,丢了人,也扰了王哥的清净。这第一杯,我给王哥赔罪。”
说完,他仰起头,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朝下,亮了亮杯底。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王大炮看着他,没动。他混迹江湖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小子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鬼。
陆远也不在意,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再次端起。
“这第二杯,是敬王哥的本事。”陆远看着王大炮,眼神里带着几分真诚的欣赏,“说句心里话,咱们青阳镇这一亩三分地,能人不少,但真正靠自己一双手,拉起一支队伍,干出一番事业,让全村人都跟着吃香喝辣的,我陆远只服王哥你一个。这叫本事,旁人羡慕不来。”
这番话,不似上次那般谄媚,反而像是一个同道中人发自内心的认可。王大炮听着,心里那股子戒备,不知不觉就松动了几分。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白手起家的这份基业。
“王哥,我再干为敬。”陆远又是一杯酒下肚,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王大炮夹了一筷子酱牛肉,“王哥,尝尝,这家的牛肉不错。光喝酒,伤身。”
王大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连干两杯、面不改色的陆远,终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行,看你小子还算个爷们。”他闷哼一声,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下肚,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这就对了。”陆远笑着,又给两人把酒满上,“王哥,今天请你来,除了赔罪,其实还有件事,想跟你交个底。”
“说。”王大炮夹起那块牛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王哥,你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陆远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们红旗村那条水渠,非修不可。这关系到几百口人的活路,我不干,对不起他们。我干了,又绕不开王哥你这块地。所以,我今天就是想问王哥一句,这事,到底有没有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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