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屋子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蠢货。全都被那个叫姜云的伪君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生出一种病态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只有她,才是那个立于云端,看穿了一切的清醒者。
可……
为什么。
为什么在那份鄙夷和快意的最深处,却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正不受控制地,悄然蔓延。
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自己珍藏在匣子里,却又因其不够华美而一直不屑一顾的珠花,平日里看都懒得看一眼。可当看到别的女孩把它戴在头上,视若珍宝地向众人炫耀时,心里却会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与不甘。
不是因为喜欢那珠花。
而是因为,那是“我的东西”。
她袁瑶,曾经是大汉最尊贵,也是唯一的女“储君”,是父亲袁术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全天下的男人,在她眼中都该是仰望她、臣服于她的存在。
可现在呢?
她被囚禁于此,像一件战利品。而那个将她囚禁起来的男人,那个她打心底里鄙夷的伪君子,却被一群她同样看不起的女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
她们可以为他弹琴,可以为他煮茶,可以对他哭,对他闹,可以用尽各种方式,去争夺他那份虚伪的宠爱。
而她呢?
她只能站在这冰冷的窗后,做一个旁观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一声轻笑,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们,也提醒自己——她袁瑶,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究竟是一种清醒,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悲哀?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猛地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优越感,瞬间出现了裂痕。
烦躁。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甚至开始看不懂自己内心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袁瑶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再次走到窗边,看向庭院。糜环已经被姜云扶着站了起来,小姑娘低着头,还在用袖子擦着眼睛。姜云似乎在低声对她说着什么,然后指了指她的房间,示意她回去休息。
糜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庭院里,又只剩下姜云一个人。
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抬起头,精准地,朝袁瑶所在的这个窗口,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深沉的夜色中,无声地交汇。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袁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平静,深邃,像一口古井,不起波澜,却仿佛能将她所有的心思都吸进去。
袁瑶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影,重新隐没于窗后的黑暗之中。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怕什么?
她为什么要躲?
该感到心虚的,难道不是他那个卑劣的伪君子吗?
可身体的反应,却比理智更快。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完全看不懂这个被她鄙夷了无数次的男人。他究竟是如她所想,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还是……另有她所不能理解的一面?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愿去想。
她只知道,今夜过后,她对这个男人的厌恶与鄙夷,又加深了一层。只是在这份厌恶之中,似乎还混杂了一些别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
庭院中,姜云收回了目光。
他当然知道袁瑶在看。那声冷笑,就是她递过来的一封战书,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对于这位前朝“长公主”,姜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甄姬的怨,他可以用时间去化解。蔡文姬的苦,他可以用温情去弥补。糜环的泪,他可以用承诺去安抚。
可袁瑶的刺,他却无从下手。
那是一个骨子里就刻着骄傲与偏见的女人,她的世界,与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她就像一株带毒的曼陀罗,美丽,高傲,且致命。你碰不得,也惹不起。
他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今夜,他像一个拙劣的裱糊匠,眼看着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那座名为“后院和谐”的纸房子,处处起火,四面漏风。他疲于奔命,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样下去不行。
他看着那轮已经西斜的残月,感受着深夜那深入骨髓的凉意,一个念头,在他那被搅成一团乱麻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堵不如疏。
这些女人的不安、委屈、嫉妒、鄙夷,归根结底,都源于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孙尚香,以及她带来的那份联姻的密信。
不把这个最大的火源掐灭,他今晚就算把嘴皮子磨破,把膝盖跪碎,也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而且,火势一旦蔓延开来,烧掉的,恐怕就不只是他的后院了。
想到这里,姜云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而坚定。他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被糜环哭得有些褶皱的衣衫,然后迈开脚步,朝着一个与自己书房截然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那里,是刘备为孙尚香安排的客院。
他决定了,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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