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颤抖,冷汗浸透中衣,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她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靠近过他。这二十多年,她爱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冰冷的龙椅,一尊披着人皮的神像,一个被执念与权欲扭曲的孤魂。
缓缓闭上眼,仿佛已看见自己被押赴刑场,听见族人哀嚎,看见皇帝站在高台之上,眼神空寂,不带一丝悲悯。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在帝王的心里,从来就容不下两个女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终将为她陪葬。
殿内死寂如渊,连烛火都为之瑟缩。那“天子”与“奸夫淫妇”的对峙,如天地倒悬,伦常崩裂,再无转圜余地。
这话如惊雷炸响,劈开尘封多年的秘辛,直劈进太后心口。她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那“私情”二字钉在了床榻上,连呼吸都骤然停滞。嘴角那道旧日血痕再度裂开,一缕暗红缓缓渗出,顺着唇角滑落,滴在狐貂锦衾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曼陀罗。她睁大眼,死死盯着皇帝,瞳孔里映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她亲生的儿子,却用最锋利的刀,剖开了她一生最深的耻辱。
她张了张嘴,想辩,想斥,想哭喊,可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像风箱破漏,再难成句。那手指颤抖着,指向皇帝,却终究无力地垂落,如枯枝断于寒夜。锦被上,那只手静静躺着,青筋盘结,瘦骨嶙峋,仿佛一具被抽尽魂魄的残骸。
殿内死寂如渊,连烛火都凝固了。唯有那盏凉透的参汤,静静立在矮几上,热气早已散尽,像这宫中,所有未及说出口的温情,所有来不及挽回的亲情,都已冷透。
毓恪垂首立于床尾,手腕上的细麻绳悄然收紧,勒进皮肉,她却浑然不觉。她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清晰——她知道,今日所见,已非宫闱琐事,而是帝王家最不堪的真相:亲情如纸,权力如刀,一刀两断,血溅金阶。
皇帝盯着太后毫无生气的脸,瞳孔里的空白渐渐被慌乱取代,他猛地转身,朝着殿外嘶吼:“公孙弗!给朕滚进来!”
吼声如裂帛,穿透重重殿宇,震得廊下铜铃轻颤。守在门外的公孙弗早已听得心惊肉跳,此刻更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药箱“哐”地一声磕在门槛上,险些摔得粉碎。他一眼瞥见床榻上太后的模样——双目圆睁,唇角凝血,一切都触目惊心。他脸色瞬间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忙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指搭在太后枯瘦的腕脉上——指尖下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连半分搏动都探不到。
公孙弗的身子晃了晃,如遭重击,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连灵魂都在叩首。声音带着难掩的惶恐与颤抖:“回……回皇上……太后娘娘她……她是怒火攻心,痰迷心窍,气血逆行,经脉俱闭……已经……已经崩逝了!”
“崩逝”二字,如寒刃出鞘,斩断最后一丝侥幸。话音落地,殿内彻底死寂,连烛火都凝滞不动。只有皇帝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绝望。他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太后睁着的眼睛——那双曾含笑望他、也曾含恨斥他的眼,此刻空洞地望着帐顶,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哀叹。他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方才的怒意与戾气,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死讯”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具被悔恨与惊惧啃噬的躯壳。
他竟……真的,把她,活活气死了?
那个生他、养他、护他二十余年的女人,那个即便被他斥为“罪妇”也未曾还口一句的母亲,就这样,在他一声声“奸夫淫妇”的咒骂中,断了气息,闭了双目,再不睁眼看他。
公孙弗的话音刚落,宜修再也绷不住先前的隐忍,右手紧紧捂着胸口,仿佛那里有一把刀在绞割,左手猛地掩住脸,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那哭声起初低哑,如孤雁哀鸣,继而撕心裂肺,一声比一声悲切,仿佛要将这二十余年来积压的委屈、恐惧、爱恨与不甘,尽数哭尽。她哭的不只是太后之死,更是这深宫的凉薄——前一刻还母仪天下,下一瞬便成孤魂野鬼;她哭的也不只是伦常崩裂,更是自己的命运倒影——今日是太后,明日,会不会是她?
哭声在殿中回荡,如寒夜孤魂的吟唱,打破死寂,却更添凄凉。
殿外的宫女太监本就竖着耳朵听动静,此刻闻得哭声,便知大事不好。悲戚的呼喊声如寒潮般迅速蔓延,不过片刻,整个寿康宫外便哭声震天,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哀意浸透,发出呜咽般的轻响。闻信赶来的妃嫔们提着裙摆匆匆而至,步履凌乱,钗环不整,刚踏入殿门,见床榻上太后双目圆睁、气息全无,再看皇帝僵立如石、面如死灰的模样,顿时齐刷刷跪倒在地,哭声此起彼伏,响彻殿宇——有的是真为太后离世伤心,泪湿罗帕,声断气咽;有的却是掩人耳目,做足戏文,哭得有板有眼,却不见半滴泪痕。唯有乌雅碧檀,跪在人群最外侧,哭得最为响亮,肩膀剧烈颤抖,连发髻上的珠钗都晃得叮当作响,玉坠相击,声如碎玉,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借着哭声倾泻出来,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悲痛”,又似在向这满殿之人宣告:我,才是最懂礼数、最重情义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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