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化不开的浓墨,将京城街巷裹得密不透风,连月光都透不出半分。鄂敏坐在密闭的马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叠厚如砖块的银票——桑皮纸的糙边硌得指腹发疼,却远不及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刺耳。每一声“咯噔”都像重锤,敲在他紧绷的心上,震得五脏六腑发颤,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慌。他猛地掀开车帘一角,冷冽的夜风瞬间灌进来,左都御史府那扇朱漆大门隐在树影里,门两侧的侍卫腰佩长刀,目光如炬,像两尊淬了寒的石狮子,死死盯着往来人影,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溜进去。鄂敏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发紧,抬手理了理官袍下摆的褶皱,又将袖口的银票往里塞了塞,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玉带扣,才定了定神下车。
“劳烦小哥通禀一声,副都御史瓜尔佳鄂敏,有要事求见年大人。”鄂敏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佩温润通透,上面刻着的“棠棣之华”四个字,是早年与年羹尧同朝时,他特意寻玉雕名家雕琢的“兄弟佩”——当年赠予年羹尧时两人还言笑晏晏,如今倒成了求见年希尧的敲门砖。夜灯下,玉佩泛着冷光,像在无声嘲讽这场精心伪装的虚与委蛇。
侍卫接过玉佩掂了掂,眼神扫过鄂敏紧绷的嘴角,没立刻应声,只淡淡道:“鄂大人稍等,容小的进去通报。”鄂敏站在廊下,夜风卷着寒气钻进衣领,他却觉后背发燥,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官袍的领口。满脑子都是早已盘算好的对策:若是年希尧愿见,先将银票悄悄塞过去,再故作忧心忡忡地提“皇后娘娘近日听闻漕运查案,忧心此事牵扯后宫,恐对华妃妹妹的处境不利”,用后宫牵连点醒年希尧,劝他见好就收;若是年希尧闭门不见,就只能连夜去堵王晋中,用他妻儿的性命相逼,逼他把所有账目、人证都烧干净,哪怕是一把火烧了别院,也绝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侍卫终于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淡:“年大人说,深夜不便见客,鄂大人有话,明日朝堂上再说不迟。”
鄂敏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蜡像,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心里已“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年希尧这是故意避着他!分明是看穿了他的来意,连半点周旋的余地都不给。他强压下心头的慌意,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侍卫的耳朵说:“还请小哥再通禀一句,此事关乎王侍郎别院的后续,年大人若今日不见,恐明日生变,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他刻意加重了“王侍郎”三个字,暗示此事牵连甚广,想逼年希尧松口。
可侍卫却像没听见一般,只作了个“请回”的手势,转身便进了府。朱漆大门在鄂敏面前缓缓合上,沉重的声响如同丧钟,将他最后一丝退路彻底堵死。他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大门,袖中的手狠狠攥紧,银票被捏得皱成一团,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年希尧油盐不进,看来只能走险棋了——今夜,必须让王晋中永远闭嘴,把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绝不能给年希尧留下半点可查的线索。
“老爷……年大人对咱们避而不见,就算有再多的银两,也递不出去啊……”跟在身后的老朱头面色凄惶,声音带着哭腔,他跟着鄂敏几十年,从未见主子这般失态。瓜尔佳鄂敏猛地转身,眼底的慌乱早已被狠厉取代,他咬牙道:“既然他年希尧不给瓜尔佳氏一族这个薄面,那也只能怪王晋中自己没这个福分活命了!”
“老爷三思啊!”老朱头“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声音发颤,“王晋中毕竟是官居从二品的户部侍郎,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一旦败露,就是皇上的雷霆之怒,咱们整个瓜尔佳氏都要被株连啊!”
“来不及了!”鄂敏一脚踹开老朱头,靴底落在老仆的胸口,听得见骨头的轻响。他语气里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现在不是他死,就是咱们全家死!你跟了我几十年,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他转身钻进马车,声音冷得像冰,“备车,去城外十里坡的破庙,让‘影子’动手。记住,不留活口,不留痕迹——连王府的狗,都别放过!”
不过一个时辰,瓢泼大雨骤然而至,雨柱如银鞭般抽打着京城的青石板,溅起的水花混着泥点,将街巷染得污浊不堪。王晋中府内的烛火在狂风里明明灭灭,忽听院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响——那是匕首划破喉咙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守夜的家丁刚要抬头,便捂着脖子倒在血泊中,鲜血喷涌而出,瞬间被雨水冲散,在青砖上留下一道暗红的水痕。
十几个黑衣杀手如鬼魅般潜入,手中的长刀在雨幕里闪着寒芒。他们动作利落得像训练有素的野兽,闯进屋时甚至不碰响门帘,刀刃落下时只听“噗嗤”一声,便有一条性命倒地。正屋中,王晋中刚披衣起身,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一把匕首已刺穿他的心脏,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染红了他的睡袍。他的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幼子扑过来,杀手反手一刀,母子二人便倒在血泊中,婴儿的啼哭还没出口,就被雨水和死亡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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