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希尧指尖抠着青瓷碗沿,目光沉得像深潭:“派去的是当年跟着先父查盐案的老差役,这群人嘴比铜门还严,手比绣花针还细。他们不会碰兆佳福凌的漕运同知衙门,只盯着卸粮后的‘补损库’——你可知,那兆佳福凌每月都以‘霉变粮’为由,拉走两车粮,可粮车最后全进了他城外的庄子,哪是什么霉变,分明是颗粒饱满的官粮。”
他他拉雁宁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惊色,随即又覆上寒霜:“就算查到粮车去向,他若咬定是‘依规处置废粮’,鄂敏再在朝堂上帮腔,咱们拿什么定罪?毕竟‘补损库’的出入账,还得经户部点头。”
“所以要等。”年希尧将茶碗重重搁在案上,茶汁溅出几滴,“老差役已经摸进了他庄子的粮仓,就等他把粮运去倒卖。江南那边的粮商早递了信,说最近总有低价漕粮入市,源头就在那庄子。只要抓着他倒卖官粮的现行,再把‘补损库’的损耗账与他的倒卖量对上,鄂敏就算想护,也得掂量掂量‘漕粮养私’的罪名传出去,宫里那位会不会容他——毕竟漕运是朝廷的粮袋子,谁动谁就是捅龙鳞。”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三声极轻的叩门声,管家几乎是贴着门缝回话:“老爷,苏主簿来了,带了漕运的急信,说必须当面呈您。”
年希尧眼神骤然一凛,挥了挥手让管家领人。苏主簿一身灰布便服,进门就双膝微屈,双手递上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按您的吩咐查‘补损库’的近三月账,发现上个月有三笔‘废粮’出库,签字的竟是户部的王晋中侍郎——更巧的是,每笔出库次日,兆佳福凌的庄子就有粮车出城,路线、时间分毫不差。”
“王晋中?”年希尧捏着纸条的手指猛地收紧,纸角被捏得发皱,“我就说兆佳福凌一个五品同知,没这么大的胆子动漕粮,原来是有户部侍郎当靠山!这王晋中,可是鄂敏的老部下,当年两人在江南共事,就靠着‘虚报赋税补亏空’的手段往上爬,如今竟是把漕运和户部的路子,都拧成一股绳了。”
他他拉雁宁脸色瞬间苍白:“鄂敏掌着漕运督查权,王晋中管着户部粮秣账,兆佳福凌握着一线卸粮权,这三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张天罗地网啊!您要查他们,怕是会被这网反缠上,到时候连脱身都难。”
“天罗地网?”年希尧冷笑一声,将纸条拍在案上,震得账册簌簌作响,“他们这网,全是窟窿。王晋中素来贪财,当年在江南就敢借收税中饱私囊,这次敢在漕粮账上签字,定然是分了不少好处。苏主簿,你去查王晋中最近的家产——尤其是他京郊那处刚翻新的别院,琉璃瓦、白玉阶,可不是他一个侍郎的俸禄能盖起来的,查清楚那笔钱的来路,就是咱们的破网刀。”
苏主簿刚要转身,年希尧又补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冰:“切记,别打草惊蛇。王晋中管着户部账册,若是让他察觉,定会连夜改账毁证,到时候咱们连半点把柄都抓不到。你派去的人,得是跟了咱们十年以上的旧部,嘴严、心细,连查账的理由都得编圆了——就说‘核对漕粮损耗与地方粮仓入库数’,别露半分马脚。”
待苏主簿走后,他他拉雁宁忧心忡忡地开口:“老爷,就算查到王晋中的贪腐证据,鄂敏也定会出面保他,到时候怕是会闹到朝堂上,您……”
“闹到朝堂才好。”年希尧翻开案上的漕运账册,指尖在“损耗率”三个字上划过,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们三人各怀鬼胎:兆佳福凌想靠鄂敏升官,王晋中想捞钱,鄂敏想借他们巩固势力。只要抓住王晋中的贪腐实据,先把他拉下水——王晋中素来惜命,一旦被抓,定会咬出兆佳福凌;兆佳福凌为了自保,又会供出鄂敏的包庇之罪。到时候,咱们不用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把这张网扯破。现在,就等王晋中的那笔‘别院钱’,露出马脚。”
年希尧查王晋中别院的消息传到鄂敏耳中时,他正对着漕运舆图出神,指尖刚要叩向桌案吩咐心腹,内室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腔,像根棉线猛地勒住了他的后颈。
顾小娘半跪在文鹂身旁,手里的素色绢帕早已湿透,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每一滴都砸在青砖上,溅起细碎的慌:“老爷!年希尧连王侍郎的别院都查了,这要是顺着王晋中摸到咱们家,文鹂可怎么活啊?”她攥着文鹂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嫁进兆佳府才两年零七个月,管家权没拿到,连个正经的子嗣都没诞下,本就要看婆母的脸色。要是咱们家被牵扯进去,兆佳老夫人还能容她?到时候怕是连偏院的冷饭都轮不上她吃!”
文鹂垂着头,青绿色的裙摆被手指攥出深深的褶皱,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她抽噎着,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字字戳心:“爹,前儿我回府给婆母请安,她特意留我用饭,席间看似无意地问‘听说王侍郎的别院翻修得气派,咱们家跟王家素来交好,你可知晓?’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能端着茶盏装糊涂,说‘女儿在夫家只管内宅琐事,外男的事从不过问’。可现在年大人这么一查,万一……万一王侍郎把咱们供出来,婆母定然会说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到时候我在兆佳府,连跟丫鬟说话都要矮三分,更别提抬头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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