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朱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后宫,涟漪层层荡开,连御花园的锦鲤都似感知到了几分寒意,沉在水底不肯露头。各宫主子听闻消息,纷纷遣人来碎玉轩慰问,面上皆是扼腕叹息,眼底却藏着各异的盘算——有人盼着甄嬛因此垮了,有人等着看敬妃如何收场,更有人在暗处磨利了爪牙,想借这风波再搅出些动静。
宜修在佛堂捻着佛珠,檀香缭绕中,她垂着眼听底下人回禀前殿动静,指尖佛珠转过三圈,嘴角才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流朱倒是个忠心的,可惜啊,眼瞎选了个扶不起的主儿。”她指尖一顿,腹中胎儿的影像在脑海中闪过,原本模糊的计划骤然清晰——既不能让甄嬛顺顺利利生下孩子,落了“母凭子贵”的风头,又得让自己置身事外,免得沾了血污。或许,冯若昭近日那股“护子心切”的戾气,倒是个可用的引子,再添把火,便能让她们狗咬狗,自己坐收渔利。
翊坤宫的窗开着半扇,风卷着院里的桂花香飘进来,却压不住殿内几分凝滞的气氛。年世兰正对着铜镜描眉,螺子黛勾勒出锋利的眉形,铜镜里映出她漫不经心的神色,指尖眉笔顿了顿:“冯若昭这几日倒是不一样了,走路都带着股子横劲儿。”
曹琴默站在一旁研墨,墨锭在砚台里磨出细腻的墨汁,她垂着眼轻声道:“许是有了六阿哥傍身,心境不同了,便忘了从前谨小慎微的日子。”她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鄙夷——从前敬妃总以“公允”自居,对着谁都客客气气,如今有了孩子,便急着摆起架子,这般前恭后倨,虚伪得可笑。
“心境不同?”年世兰放下眉笔,拿起绢子擦了擦指尖,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几分嘲弄,“从前见了面,虽不热络,总还带着几分宫里的体面。昨日在长街遇着,她倒是行了礼,可那眼神,像极了刚得了势的泼妇,恨不得把‘六阿哥生母’四个字刻在脸上。”
安陵容端过刚沏好的茶,青瓷茶盏递到年世兰手边,声音软软的:“或许是……日子顺遂了,性子也难免放开些,忘了宫里的分寸。”
年世兰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清甜压不住她眼底的冷意:“放开些也无妨,只是这宫里的规矩,不是谁有了孩子就能破的。”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的眉眼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分量,“谁还没风光过?当年华妃的名头响遍紫禁城,我也没敢这般得意忘形。她冯若昭若是连‘盛极而衰’的道理都不懂,迟早要栽个大跟头。”
窗外的风又起,吹得窗棂轻轻响,曹琴默握着墨锭的手紧了紧——她早看不上敬妃那套“伪善”做派,如今年世兰点破,倒省得自己多费口舌。只盼着冯若昭再糊涂些,早些撞在年世兰的枪口上,也少个碍眼的人。
碎玉轩的案几上新摆了只青釉笔洗,是内务府刚送来的,釉色莹润如春水,杯沿还描着细细的缠枝莲纹,瞧着便知是费心挑过的珍品。佩儿正用软布细细擦拭,一边擦一边笑道:“小主您看,这物件儿多精巧,皇上定是怕您闷着,特意让人寻来解闷的。”
甄嬛手搭在小腹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玉兰上,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她轻轻叹了口气:“再精巧的物件,也抵不过爹爹在府中平安。”
槿汐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药碗冒着袅袅热气,她轻声劝道:“小主慎言。甄大人虽在府中圈禁,好歹是在自家地界,衣食无忧,比流放苦寒之地稳妥得多。皇上既没动甄府上下,便是留了余地,您且安心养胎,日后总有机会为甄大人求情。”
“余地?”甄嬛苦笑一声,指尖划过榻边新铺的云锦褥子,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却暖不了她的心,“我日日摸着这肚子,夜里却总梦见爹爹在府中枯坐的模样——他一辈子清正廉明,到老了却要受这圈禁之苦,我这做女儿的,却只能困在这后宫里,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话没说完,声音已带了哽咽,泪珠滚落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佩儿赶紧递上帕子,嗫嚅道:“小主怀着身孕,可不能伤着心。甄大人吉人天相,总有熬出头的日子。”
甄嬛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望着案上那只青釉笔洗,眼神空落落的:“这些物件,不过是皇上的‘恩宠’,锦上添花罢了。可我如今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廊下的风穿堂而过,吹得窗纸轻轻响,满室的精致物件在她眼里,都不及千里之外那座被圈禁的甄府——那里有她最牵挂的人,却也是她此刻最无力触及的地方,只能隔着宫墙,夜夜祈祷。
果郡王书房的烛火摇摇曳曳,映着案上那方刚写好名字的宣纸。允礼拿起笔,狼毫笔尖悬在“姝”字上方,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点痕迹,他轻声道:“你本是甄家血脉,按规矩该从玉从女,叫‘玉姝’才是正理,既合身份,又显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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