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并未带来安宁,反而放大了生存的艰辛。
赵铁柱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尽管疲惫已极,却难以入眠。身下每块石头的轮廓都清晰可辨,硌得他生疼。山风像狡猾的贼,总能找到衣物缝隙钻进去,带走本就稀薄的体温。他侧过头,看到母亲蜷缩在旁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住地发抖,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他下意识地想将身上那件本就破旧的单衣盖过去,却被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按住。
“柱儿……你自己……顾好自己……”老母亲气若游丝,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开一条缝。
赵铁柱喉头一哽,默默收回了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让母亲暖和一点,无法让她吃上一口饱饭。这种挫败感,比在田里劳作一整天还要累。
不远处,王老栓的媳妇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像一根细针,在寂静的夜里反复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王老栓只是沉默地躺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
只有岑卿,靠着岩壁坐着,维持着一种半睡半醒的警觉。她耳中听着风声、呜咽声,眼中看着那堆被她刻意压小、以节省燃料却不敢让其熄灭的篝火余烬。火光的影子在她脸上微弱地晃动,映出一片沉静的坚毅。她知道,此刻的沉默和绝望,是生存必须跨越的第一道坎。没有人能帮他们,只能自己熬过去。
天光未亮,岑卿便已起身。她没有惊动其他人,拿着瓦罐和葫芦,悄无声息地走向那处石缝泉眼。收集露水和接取泉水的工作,如今变得更加紧迫。她需要更早出发,走得更远,才能勉强满足多了三张嘴的需求。
清晨的灌木丛挂满了细密的露珠,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用叶片引导,让每一滴珍贵的水珠落入容器。动作必须轻柔,任何大的晃动都会震落更多露水。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当她带着小半罐混着露水的泉水回到营地时,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麻木。
泉眼是她找食物时发现的,连老村长都没有告诉。
营地里,其他人都已经醒了,却没人动弹,只是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积蓄面对又一天煎熬的勇气。饥饿和疲惫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们的身体和意志。
岑卿将水罐放在中间。
“喝水。然后干活。”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安慰,没有鼓舞,只有最简单直接的指令。
赵铁柱第一个爬起来,默默地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泉水,那寒意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却也驱散了些许混沌。他拿起镐头,走向那个蓄水池,开始机械地挖掘。王老栓和他媳妇也默默跟上,开始重复昨日搜寻食物的工作。
老村长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岑卿身边,低声道:“卿丫头,是不是……先让他们缓一缓?”
岑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赵铁柱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的虎口上,那里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镐柄。“阿爷,缓不得。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走到蓄水池边,池底已经有些潮湿的泥土,但距离能蓄水还差得远。她仔细观察着赵铁柱的动作,在他又一次徒劳地撞击一块巨石后,开口道:“停下。”
赵铁柱喘着粗气,不解地看向她。
岑卿拿起旁边一根坚硬的木棍,插入巨石下方的缝隙,示意赵铁柱:“撬。利用杠杆,别硬砸。”
赵铁柱将信将疑地照做,用木棍作为支点,用力向下压。巨石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加大了力气。终于,在一声沉闷的摩擦声中,巨石被撬动了!虽然只是移动了一点点,却让他看到了不同于蛮干的方法。
另一边,王老栓夫妇的收获依旧惨淡。能找到的马齿苋和灰灰菜越来越少,而且大多瘦小干瘪。王老栓媳妇看着手里那几根可怜的野菜,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岑卿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拨开一处岩石下的浮土,露出几簇黑褐色、外形有些丑陋的地耳。“这个,也能吃。虽然味道不好,但能充饥。”她又指着一片向阳坡地上某种贴着地皮生长的、叶片肥厚的多浆植物,“还有这个,马奶草,掐断茎叶有白色汁液,无毒,可以少量吃。”
她不是在教导,而是在示范生存的本能。每一次指出一种新的、可以入口的东西,都像是在这绝望的荒山上,又多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中午的日头依旧毒辣。休息时,众人分食着用那点可怜的野菜和地耳煮成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薄菜汤。盐肤木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岑卿只捏了最小的一片,碾碎了撒进去,那点咸味淡得几乎尝不出来。
赵铁柱几口喝光了自己那份,胃里依旧空落落的,饥饿感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看着面色蜡黄、连汤都喝不下去的母亲,猛地站起身:“我再去挖!多挖深一点,说不定明天就能蓄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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