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钧那句冰冷的警告,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深深扎进沈如晦的心口,并在随后的日子里,迅速凝结成一层坚冰,将两人之间那本就稀薄的温情彻底冻结。
他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刻意营造温和的假象。那份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偏执与掌控欲,开始清晰地显露出来。沈如晦能明显感觉到,环绕在她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压抑。丫鬟婆子们更加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院外的守卫似乎又增加了,目光如影随形,不再有丝毫避讳;甚至连秦医生来诊脉时,顾长钧也多半会亲自在场,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似落在医书或窗外,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秦医生与她交握的手腕,以及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上。
他不再询问,不再试探,而是用一种沉默的、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宣告着他的所有权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这种氛围让沈如晦几乎窒息。她像一只被无形丝线层层捆绑的蝶,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只会让束缚更紧。她不敢再靠近窗边那盆万年青,甚至连目光都不敢随意扫过,生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会引来灭顶之灾。她只能将自己更深地封闭起来,除了必要的散步和用膳,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床榻或软榻上,抱着膝盖,望着某一处虚空发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枯萎下去。
孕期的反应也在这极度的精神压力下变得剧烈起来。恶心感频繁袭来,常常在顾长钧冰冷的注视下,她只能强行压抑,待到独自一人时,才呕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食欲彻底消失,送来的滋补汤羹,她往往只勉强喝一两口,便再难下咽。
顾长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越蹙越紧,眼底的墨色也愈发浓重,仿佛酝酿着疾风骤雨。他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做菜,命人寻来各种开胃的果脯蜜饯,甚至亲自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唇边。
可他越是如此,沈如晦就越是恐惧。他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毫无温度,那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受照顾,而是在承受一种无声的刑罚。
终于,在沈如晦又一次当着他的面,无法抑制地干呕,却在他递上清水时,惊恐地偏头躲开后,顾长钧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瓷杯掼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碎片和清水四溅,如同他骤然爆发的怒火。
“沈如晦!”他低吼出声,声音里裹挟着压抑已久的狂风暴雨,“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如晦被他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眸。
“我闹?”无尽的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顾长钧,你……你把我当什么?囚犯吗?你日日这样看着我,逼着我……我……”
“我逼你?”顾长钧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若真逼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我若真逼你,那个姓陆的,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乱葬岗了!”
他果然一直记着!他从未相信过她那套“表哥”的说辞!
“你放开我!”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沈如晦彻底慌了,她开始奋力挣扎,泪水汹涌而出,“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她的挣扎和泪水,如同火上浇油。顾长钧眼底的血色更重,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猛地从榻上拽起,拖着她踉跄地走向室内。
“疼?你以为这就叫疼?”他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让你看清楚,谁才是你能依靠、能想念的人!”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狠狠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了窗边那盆枝繁叶茂的万年青上。
沈如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刹那间,血液逆流,浑身冰冷,连挣扎都忘记了,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不……不要……
顾长钧松开了她的手腕,几步走到窗边,在沈如晦凄厉的“不要——”声中,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那盆沉重的万年青掀翻在地!
“砰——哗啦——!”
陶土花盆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碎裂开来。湿润的泥土泼洒得到处都是,翠绿的叶片狼藉地散落,混合着黑色的泥泞。
而在那一片狼藉之中,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小的物件,赫然显露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如晦僵在原地,面无人色,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死死地盯着那个从泥土中暴露出来的秘密。她完了……她和文清,都完了……
顾长钧俯身,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个沾满泥污的油纸包。他动作缓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他直起身,背对着沈如晦,一层一层,慢条斯理地剥开那浸染了湿泥的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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