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那层薄薄的白色涂改液下面,隐隐约约透出几个被覆盖的、打印字体的轮廓!那轮廓……那笔画……
“个……人……借……款……”
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在鲁智深脑海中轰然炸响!
“好个监守自盗!好个瞒天过海!” 鲁智深猛地合上账本!“啪!” 一声闷响!溅起几点细小的水珠!巨大的力道震得旁边的王老憨浑身一哆嗦!
怒火!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鲁智深胸中轰然爆发!直冲天灵盖!前世渭州军营里,那个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军需官王平的丑恶嘴脸,瞬间与赵黑虎那油腻贪婪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无耻!同样的喝兵血!吃人肉!只不过,前世喝的是戍边将士的血,今生吃的是农民工的肉!
“鲁哥!咱们……咱们拿着这个!去告他!去劳动局!去公安局!去市政府!” 王老憨猛地抓住鲁智深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深深掐进鲁智深结实的肌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期盼,“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这次一定能扳倒这王八蛋!给兄弟们讨回公道!”
鲁智深缓缓转过头。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光线照亮,如同庙宇中怒目金刚的雕塑。他眼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燃烧得更加幽深、更加冰冷。他没有立刻回答王老憨,而是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那本承载着无数罪证和血泪的账本,重新用旧报纸仔细包裹好,再套进厚实的防水塑料袋里,最后用一根橡皮筋紧紧扎牢。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目光穿透库房门口那厚重、晃动的水帘,投向远处在暴雨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办公楼。那栋楼,此刻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阴冷、危险的气息。
“老憨,” 鲁智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清晰和力量,“光有这个……还不够。”
王老憨一愣,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不……不够?这……这还不够铁?!”
“铁证?” 鲁智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赵黑虎能在宏盛盘踞这么多年,背后会没有靠山?会没有防备?光凭一本账,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说我们偷窃!甚至……”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他可以像对付之前那些讨薪的兄弟一样,让我们‘意外’消失在这片工地上!”
王老憨浑身一颤,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酒意都吓醒了大半!他想起之前那个被打断腿的工友,想起那个莫名失踪后再无音讯的瓦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那……那怎么办?” 王老憨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鲁智深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个被层层包裹的塑料袋上,眼神幽深如古井寒潭。他缓缓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吧”一声轻响。
“等。”
“等?”
“对。等一个……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机会。” 鲁智深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森然的寒意,“等他把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暴雨和黑暗,看到了一个必将到来的清算时刻。那本账,不是终点,而是点燃燎原之火的火种。他需要风,需要时机,需要将这把火,烧得足够旺,足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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