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宏盛工地,像一个巨大的、尚未完全苏醒的钢铁怪兽。初升的太阳被一层灰蒙蒙的薄云遮挡,投下惨淡而冰冷的光线。机器的轰鸣声、金属的碰撞声、工头的吆喝声……这些往日里喧嚣的“劳动交响曲”,此刻却显得沉闷而压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挥之不去的焦虑气息。这气息比水泥粉尘更呛人,比铁锈味更刺鼻。它从每一个佝偻着搬运材料的脊背上散发出来,从每一张布满汗水和灰尘、却眼神空洞麻木的脸上渗透出来,从每一次沉默而沉重的脚步声中传递出来。工人们依旧在劳作,动作却像上了锈的发条,迟缓而无力。没有人高声谈笑,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在机器的噪音间隙里显得格外刺耳。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汗水浸透了衣衫,肩膀磨出了血泡,腰背累弯了弧度,却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见到!生活的重担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他们喘不过气,直不起腰。
鲁智深站在工棚门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魁梧的身躯像一尊沉默的铁塔。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剥落的油漆,目光越过堆满建材的场地,落在远处那些如同蚂蚁般蠕动的工友身影上。那张被络腮胡覆盖的国字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里翻涌着忧虑、愤怒,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鲁哥……” 一个带着颤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小李。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愁苦和恐惧。他搓着沾满油泥的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娘昨天又打电话了……药……药快断了……我……”
鲁智深的心猛地一揪!他转过身,那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落在小李瘦削的肩膀上,力道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小李,别慌!哥在想办法!”
小李抬起头,看着鲁智深那双仿佛能穿透黑暗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圈却红了。他默默地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昏暗的工棚,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鲁智深望着他的背影,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油的棉花,闷得发疼,又烧得滚烫!这些工友,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哪一个不是指望着这点血汗钱救命、活命?老王家里瘫在床上的老爹等着药钱;老张家里等着钱交学费的女儿眼巴巴盼着;还有二狗……想起二狗上次差点被骗得人财两空,鲁智深心里的火苗“噌”地一下窜起老高!
“鲁哥。” 一个更沉稳,却也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传来。是老王。他佝偻着背走过来,脸上沟壑纵横,像被风沙侵蚀的戈壁。他递给鲁智深一支劣质香烟,自己先点着了,狠狠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呛得他咳嗽起来。
“咳咳……刚……刚又去问了。” 老王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还是那套屁话!‘工程款没下来’、‘公司周转困难’、‘再等等’……妈的!等!等到猴年马月?等到咱们饿死在这工地上?!” 他越说越激动,烟头在指间颤抖。
鲁智深接过烟,没点,只是用力捏在掌心,粗糙的烟纸硌着他的皮肤。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老王:“老王,不能再等了!等下去,就是等死!咱们的血汗,不能就这么喂了狗!”
老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他家里负担最重,最怕闹事丢了饭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鲁智深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担心啥!” 鲁智深的声音斩钉截铁,“怕丢了活?怕被报复?可老王你想想,咱们现在这样,跟丢了活有啥区别?干着牛马的活,吃着猪食的饭,拿着空气的工钱!再忍下去,骨头都被他们榨干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逼视着老王,“咱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当奴隶的!是爷们儿,就得挺直了腰杆说话!”
老王被鲁智深眼中的火焰灼了一下,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力把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仿佛碾碎的是自己最后的犹豫:“他娘的!干了!鲁哥,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
正午时分,太阳终于挣脱了云层,毒辣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工地烤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机器的轰鸣声似乎也弱了几分。
在鲁智深和老王的组织下,几十个工人沉默地聚集在工地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水泥空地上。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油污和水泥灰的工装,安全帽下是一张张黝黑、疲惫、此刻却燃烧着愤怒火焰的脸。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汗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啪嗒”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和悲壮。
鲁智深站在人群最前面,如同一块矗立在激流中的礁石。他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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