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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食堂里人声嘈杂,弥漫着廉价饭菜的油腻味。鲁智深囫囵吞下几口饭菜,正准备起身去干活,眼角余光却瞥见质检员老吴鬼鬼祟祟地蹲在食堂角落的一堆水泥袋旁。老吴手里拿着验收单和印章,正飞快地往几袋明显标识不清、包装粗糙的水泥袋上盖章!
鲁智深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捻了一点散落的水泥灰。灰质粗糙,颜色发暗,带着一股刺鼻的怪味,与他熟悉的合格水泥截然不同!他抓起一把,用力一攥,粉末簌簌落下,毫无粘性!
“吴师傅!” 鲁智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水泥……标号不对吧?这能用?!”
老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他紧张地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才一把将鲁智深拉到更暗的角落,压低声音,带着威胁和“好心”:“小点声!找死啊你!”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这是公司进的‘特供’货!便宜!懂不懂?省下的钱,大头是马总(大老板)和刘总(项目经理)的,赵黑虎喝点汤,咱们……嘿嘿,也能多分几块肉!” 他用力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力道带着警告,“看你新来的,老实!才跟你说!别他妈多管闲事!不然……哼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像老鼠一样溜走了。
鲁智深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把劣质的水泥灰。那粗糙、刺鼻的粉末,像毒药一样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灼烧着他的良心。愤怒、无奈、还有一丝冰冷的恐惧,像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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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下午。天空阴沉得如同倒扣的铁锅,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闷热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窒息感。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工地上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工头赵黑虎像催命鬼一样挥舞着鞭子(小旗),声嘶力竭地催促着进度。鲁智深被临时抽调到砌筑组支援。他身边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小王,才十七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里却有着超乎年龄的疲惫和一丝对未来的迷茫。他小声告诉鲁智深,他谎报年龄出来打工,是为了攒钱交下学期的学费。
“鲁叔,这墙……怎么感觉在晃啊?” 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双手扶着刚砌好的一小段隔墙,脸色有些发白。
鲁智深心头一凛!立刻放下手中的砖块,快步走过去。他的手刚按上墙面,脸色瞬间剧变!那砂浆……稀得如同泥汤!手指轻轻一按,就陷了进去!砖块之间几乎没有粘结力,全靠重力勉强堆叠!这哪里是墙?分明是随时会坍塌的积木!
“砂浆太稀了!这不行!” 鲁智深的声音带着惊怒!他猛地抬头,正要去找赵黑虎理论!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的脆响,如同死神的狞笑,猛地从头顶传来!
鲁智深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高高的脚手架上,赵黑虎正挥舞着小旗,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塔吊!那巨大的塔吊吊钩上,竟然同时挂着三块巨大的、沉重的预制楼板!那重量,远远超出了安全负荷!支撑吊臂的钢索在极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整个脚手架都在剧烈地、肉眼可见地晃动!像一株在狂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树!
“快跑——!!!要塌了——!!!” 鲁智深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死寂的工地上!
然而,近在咫尺的小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眼神空洞,双腿如同灌了铅!
“跑啊——!!!” 鲁智深目眦欲裂!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小王撞飞出去!
小王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甩出去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在泥泞的地上,滚了几圈!
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隆隆——!!!”
天崩地裂!
世界在鲁智深眼前彻底颠倒、旋转、破碎!
那面由劣质砂浆砌成的、摇摇欲坠的隔墙,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率先朝着他轰然倒塌!紧接着,头顶那超载的脚手架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带着三块沉重的预制板和漫天飞舞的钢管、扣件、木板,朝着他所在的区域,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鲁智深看到了小王在泥地里惊恐回望的眼神,看到了赵黑虎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看到了周围工友四散奔逃的模糊身影……他看到一块巨大的阴影,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自己当头罩下!
“咔嚓!”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骨头断裂的脆响,从他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无尽的深渊急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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