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看着他狼狈的吃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理解的笑意:“工地就这样,要么咬牙扛过去,要么卷铺盖滚蛋。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比电子厂强,至少能看见太阳,能喘口气。”
“你之前在电子厂?” 鲁智深咽下嘴里的食物,好奇地问。
“嗯,干了两年。” 王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像被突然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流水线上,跟机器人似的,一站就是十二个钟头,眼睛就盯着那点零件,手不停地动,脑子都是木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工资?说好的三千五,到手能有两千八就不错了!各种扣!迟到扣,上厕所超时扣,产品不良扣……扣得你怀疑人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腾的情绪,“我有个老乡,叫大壮,手指头……被冲床压断了……就两根手指头啊!厂里赔了两千块钱,像打发叫花子!他家里还有瘫在床上的老娘……” 王强的声音哽住了,他猛地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馒头,仿佛要把那口怨气咽下去。
鲁智深沉默了。他感觉嘴里的大饼瞬间失去了味道,变得如同嚼蜡。王强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底层命运”的沉重门扉。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像自己、像王强、像大壮一样的身影,在流水线前、在脚手架上、在矿井深处,像蝼蚁般挣扎求生,用血汗甚至生命换取微薄的生存资料,而尊严和保障,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对了,” 王强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下午要小心点那个老赵。” 他用下巴朝不远处那个正叼着烟、斜眼打量工人的壮汉努了努嘴,“他是王经理的狗腿子,专盯着新人找茬,扣钱扣得最狠!还有,” 他指了指那台轰鸣的搅拌机,“拌水泥的时候,千万别站下风口!那玩意儿吸进去,不是闹着玩的!我听说隔壁工地上个老张,咳了小半年,去医院一查,尘肺!晚期!工地说他自己不注意,一分钱不赔!” 王强的声音带着一种生存的智慧,也透着一丝残酷的警告。这些用血泪甚至生命换来的经验,是这片丛林里最珍贵的生存法则。
…………
下午的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永不停止的绞肉机,更加疯狂地运转起来。鲁智深被指派去搅拌水泥。沉重的铁锹握在手里,像有千斤重,每一次插入沙石堆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腰腹的肌肉绷紧到极限!铲起满满一锹沙石,再奋力扬起,投入轰鸣的搅拌机口!动作重复几十次后,他的手臂酸胀麻木,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生疼,几乎要失去知觉!
更可怕的是那弥漫的水泥粉尘!即使他学着王强的样子,用一块湿布捂住口鼻,那细小的、无孔不入的颗粒依然能钻进来,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腰背的剧痛,喉咙里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火辣辣地疼,嘴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呢!没吃饭啊?!”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耳边响起!是老赵!那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监工!他不知何时踱步过来,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不耐烦地敲打着旁边的空铁桶,发出“哐!哐!哐!”震耳欲聋的噪音,像催命的鼓点敲在鲁智深心上!
鲁智深心头一紧,不敢抬头,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透支着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挥动铁锹!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在下巴汇聚,滴落在滚烫的水泥灰里,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他的腰早已直不起来,每一次弯腰铲沙都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腰椎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比起身体撕裂般的痛苦,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那种被践踏的屈辱感——在老赵和王经理这些人眼里,他们这些工人,和旁边那些嗡嗡作响的搅拌机、堆在地上的红砖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可以随意驱使、磨损、丢弃的工具。
“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鲁智深在心里一遍遍嘶吼,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母亲在昏暗灯光下佝偻着背为他缝补衣服的身影,父亲在病榻上强忍咳嗽、眼中深藏的担忧,妹妹捧着破旧课本、眼中闪烁的对知识的渴望……这些画面如同燃烧的烙印,在他濒临崩溃的意志中注入一股滚烫的力量!“我要改变!一定要改变!” 这信念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灯塔,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
晚上八点,那象征着解脱的哨声终于尖利地划破工地的喧嚣!鲁智深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手中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几乎无法站稳。手掌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新的水泡在指根和虎口处鼓起,像一串串丑陋的葡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灰色的水泥,如同凝固的污垢,深深嵌入皮肉,即使用力抠挖,也只能弄出一点,留下钻心的刺痛和更深的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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