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继续笨拙地砌着。墙歪歪扭扭,像条喝醉的蛇。
“龟儿子!你他妈在砌墙还是堆坟?!”
一声炸雷般的怒骂在耳边炸响!工头王金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满脸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张建国刚砌好的、不到半米高的砖墙上!
“哗啦——!”
砖墙应声而倒!灰桶被踢翻,粘稠的水泥浆溅得到处都是,糊了张建国一脸一身!
“眼睛长裤裆里了?!水泥不要钱?!砖头不要钱?!你看看你砌的什么玩意儿?!狗啃的都比你齐整!”王金发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张建国鼻尖上,“再浪费材料,扣光你工钱!滚!”
张建国僵在原地,脸上、身上沾满灰浆,像个滑稽的泥塑。他死死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泡破裂的刺痛远不及心头的屈辱。周围的工友投来或同情或麻木的目光,没人敢出声。
傍晚收工,夕阳的余晖把工地的影子拉得老长。张建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到一根巨大的水泥管后面,靠着冰冷的管壁滑坐在地。他掏出那个硬邦邦、早已冷透的馒头,机械地往嘴里塞,喉咙干涩得发疼。
一个高大得如同铁塔般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
张建国茫然地抬起头。
逆着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一个魁梧的轮廓,像一座沉默的山。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印着褪色的红花图案。
“涂手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重锤敲在铁砧上。
张建国愣愣地接过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回过神。他拧开瓶盖,一股浓烈刺鼻的药油味冲了出来。他迟疑着,倒出一点粘稠的红色液体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磨烂的手上。药油渗入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是火辣辣的灼热感。
“我叫鲁智深。”那人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冷硬。
后来,张建国才知道,工地上没人敢惹这个叫鲁智深的男人。不是因为他凶,而是因为他那身吓死人的力气。有一次吊车坏了,一块几百斤重的预制板卡在半空,十几个工人围着干瞪眼。鲁智深走过去,吐口唾沫搓搓手,腰一沉,肩一顶,硬生生把那块板子扛起来走了十几米,稳稳放下,脸不红气不喘。从此,工友们都叫他“鲁哥”,也有人背后偷偷叫他“鲁达”,说他像水浒里的花和尚。
第一个月的工资终于攥在了手里。薄薄的一沓钞票,带着油墨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张建国起了个大早,跑到邮局门口排队。轮到他的时候,他趴在冰凉的柜台上,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
收款人:张秀兰(母亲)
地址:四川省XX县XX乡XX村
金额:2200元
他留下了两百块。一百块充了工地食堂的饭卡。另一百块,在街角的小卖部买了最便宜的牙膏和一块肥皂。
“妈!我找到好工作了!”张建国蹲在工地围墙根下,对着那个屏幕裂了纹的旧手机,声音拔得老高,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兴奋,“办公室!有空调!凉快得很!中午还管饭!吃得可好了!顿顿有肉!”
电线杆上,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瞅着他,仿佛在无声地戳穿这个拙劣的谎言。
“办公室有空调,中午还管饭呢……”他重复着,声音却低了下去。一辆满载混凝土的罐车轰鸣着从他面前驶过,巨大的噪音瞬间淹没了他的声音,也掩盖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窘迫。
电话那头,妹妹抢过了手机,声音清脆得像银铃:“哥!我期末考试考了双百!老师夸我了!”
建国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妹儿真棒!等哥回去给你买新书包!”
母亲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压抑的咳嗽声:“咳咳…幺儿…在外头…莫亏待自己…买双好鞋穿…莫舍不得钱…”
“晓得了,妈!您放心!”张建国连忙应道,鼻子却莫名地有些发酸。
挂了电话,他长长吁了口气,扶着墙想站起来,腿却麻了。一抬头,看见鲁智深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给你。”鲁智深走过来,把袋子递给他。
张建国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厚胶底、翻毛皮的劳保鞋。鞋底厚实得像轮胎。
“42码,我猜的。”鲁智深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张建国捧着鞋,喉咙里像堵了块滚烫的石头。眼前突然模糊起来,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离家前夜——
昏黄的油灯下,母亲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捏着粗大的针,正用力地纳着千层底。针尖穿过厚厚的布袼褙,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她花白的头发,在摇曳的灯影下,每一根都被针尖挑得闪闪发亮。
然而,意外总比明天来得更快。
那是个暴雨如注的下午。张建国在七楼外架上砌护栏。连日的雨水浸泡,让粗糙的毛竹脚手架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他伸手去够远处一块砖时,脚下猛地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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