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透,钱秀娥就拉着张小花去掀布。
木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清亮,底下沉着一层厚厚的白,像铺了层雪。
“成了!真成了!”钱秀娥声音都颤了,伸手碰了碰那淀粉,滑溜溜的,凉丝丝的。
四丫五丫凑过来,踮着脚看,拍手道:“像白面!比白面还白!”
一家人又忙了一上午,把淀粉挖到竹匾里摊开,搬到晒场上。
秋日的太阳烈得很,淀粉晒得滋滋响,没一会儿就泛出干爽的白。
陈耀祖蹲在旁边看,心里盘算着:“等晒干了,到时候带去学堂当做早餐,既省事又好喝。”
忙到后半晌,他才想起该收拾去学堂的东西。
大丫早把肉包子蒸好了,装在竹篮里还冒着热气,油星子透过油纸印出小圆圈;
钱秀娥往罐子里塞腌萝卜干,塞得满满当当,又叮嘱:“给那小少爷多拿点,人家不嫌弃咱的粗东西。”
牛车停在院门口时,陈耀祖的包袱已经捆好了。
陈铁柱瞅了瞅院里晒着的粉,又看了看忙着翻晒淀粉的家人,对陈二喜说:
“你腿脚不利索,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你就去送耀祖吧。”
陈二喜正擦着汗,闻言立刻应:“成!我这就去牵牛!”
陈耀祖被塞上牛车,竹篮里的包子香混着萝卜干的咸香飘出来。
陈二喜跳上车,甩了一鞭子,老牛“哞”地叫了一声,慢悠悠往县城走。
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陈耀祖回头望。
见他奶还在晒场边朝他挥手,阳光落在她家灰白的头发上,亮得像撒了层银粉。
“小叔,到时候藕粉跟葛根粉好了,你来城里的时候给我带上一些。”
陈二喜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这都不是事。
回到学舍的陈耀祖,第一时间就掏出肉包子递给王富贵。
王富贵也递给他一个油纸袋,打开一看,竟然是栗子糕。
香香糯糯的口感,陈耀祖发觉自己还是挺喜欢吃的。
王富贵吃到肉包子之后也是心满意足。
想着以后与耀祖兄关系更好一点,就带着自家厨子去耀祖兄家中跟对方的大姐学一学怎么做包子。
这样以后他想吃就能随时吃得到了。
天刚蒙蒙亮,学舍后的竹林里就传来了清脆的鸟鸣,陈耀祖和王富贵并肩往学堂走,脚下的青石板路带着晨露的湿意。
刚到学堂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原来是早到的同窗已经在温书了,那声音此起彼伏,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铜铃。
进了讲堂,没过一会儿的时间,徐夫子就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的长衫,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握着那把磨得发亮的戒尺,正一脸犀利的打量着众人。
讲堂里霎时静了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响,二十来个学童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
脊背挺得笔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徐夫子虽不常动戒尺,可那双眼睛像能看透人心似的,谁要是在课堂上走神,准能被他抓个正着。
徐夫子在抽查了一番,有夸有奖,有惩有罚。
终于开始了今日的新课。
“都坐好了。”徐夫子缓缓睁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今日不讲《千字文》,咱们来讲‘礼’。”
他从案上拿起一卷竹简,轻轻展开,竹简上的字是用朱砂写的,红得发亮。
“礼者,天地之序也。”徐夫子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激昂,“君臣、父子、长幼、朋友,皆有礼可循。
譬如见长辈要躬身,遇师长要问好,这便是‘礼’的根基。”
说着,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踱到讲堂中央。
晨光从窗棂里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他一边走,一边讲:“昔年周公制礼,便是要让天下人知进退、明尊卑。
你们可知,为何见了父母要跪拜?为何宴席上长辈未动筷,晚辈不可先食?”
底下的学童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回答。
王富贵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陈耀祖,嘴型无声地说:“是不是怕挨揍?”陈耀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听。
徐夫子见状,也不恼,反而笑了笑:“王富贵,你来说说。”
王富贵吓得一激灵,慌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回、回夫子,是、对长辈的一种尊敬……”
王富贵的确是被吓到了,刚才他可是正在跟他的耀祖兄说悄悄话。
一心急倒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讲堂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徐夫子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倒也不算错。心怀敬畏。对父母敬畏,才会孝顺;
对师长敬畏,才会好学;对天地敬畏,才会行事有分寸。”
他拿起戒尺,轻轻敲了敲案几,“你们当中,有农户之子,有商户之孙,还有像王富贵这般地主家的娃娃,出身不同,可进了这学堂,便是同窗,便要守一样的礼。
见了比自己年长的同窗要称‘兄’,见了年幼的要叫‘弟’,不可因家境分高低,这便是‘同窗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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