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院的日子,并没有因为第一缕火光的升起而变得温暖半分,反而更像一滩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泥沼。
林玄的伤势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那碗苦涩到极致的汤药,除了短暂麻痹那钻心的钝痛,带来的更多是胃部的翻江倒海和喉咙持续的火辣感。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那张硬板床上,像一具失去生气的木偶,睁着眼睛看房梁上蛛网的纹路,或是闭着眼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幻痛中沉浮。偶尔的咳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苏晚晴的存在,则像一根刺,时刻扎在他冰冷麻木的神经上。
她真的说到做到,就在“外面”。
林玄能清晰地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她尝试清理那些堆积的枯枝烂叶时笨拙的拖拽声;她费力地从那个积满浑浊雨水的水桶里舀水,水瓢磕碰桶壁的哐当声;还有更多时候,是令人烦躁的寂静——她就安静地待在那狭小的屋檐下,像一尊沉默的守门石像。
这种沉默的坚持,比昨夜的狂风暴雨更让林玄感到窒息和莫名的烦躁。
这天午后,林玄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折腾得浑身冷汗,喉咙里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腥甜。他虚弱地靠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如同塞满了粗糙的砂石。
吱呀——
那扇单薄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苏晚晴探进半个身子。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经过一夜和一上午的休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湿透的衣裙勉强被屋内的火堆烘干了,只是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袖口和下摆还沾着不少清理院子时蹭上的泥点。
“林玄哥哥,”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水……快没了。我去井边打点水回来。”
林玄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冷哼,算是听见了。打水?就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别把自己掉井里就不错了。他恶意地想着,心里那股郁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
苏晚晴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院子里很快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木桶提手摩擦的吱扭声,渐行渐远。
破屋里只剩下林玄压抑的呼吸声。他闭上眼,试图将那个固执的身影和外面的一切都屏蔽掉。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院子里始终没有传来水桶归来的声音。
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烦躁,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滋生。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断骨处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更加心烦意乱。
就在他忍不住要咒骂出声时,院门外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哎哟!快看!这不是苏家那位‘眼瞎’的大小姐吗?”
“啧啧啧,瞧瞧这身泥!苏家金枝玉叶,怎么沦落到给林家那废物打水的地步了?”
“哈哈哈,听说她放着苏家的锦衣玉食不要,非跟着那废人,真是脑子进水了!”
“什么照顾?我看是林家那废物不行了,她上赶着来守寡吧?哈哈哈!”
刺耳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穿透薄薄的院墙,清晰地扎进林玄的耳朵里。是几个林家旁系的年轻子弟,平日里就对林玄这位曾经的天才嫉妒不已,如今更是肆无忌惮地落井下石。
林玄的拳头在破旧的棉被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不是因为愤怒于那些人对他的羞辱——这种羞辱他早已麻木。而是……一种更尖锐的、被强行拖入这场闹剧中心的屈辱感!苏晚晴的“自甘堕落”,连带着他,都成了整个林家、乃至整个青岚城最大的笑柄!
就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推开,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和木桶重重磕在地上的闷响。
林玄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门口。
苏晚晴回来了。
她比去时更加狼狈。原本勉强干净的衣裙此刻沾满了大片大片的湿泥,尤其是前襟和袖口,泥浆还在往下滴落。头发彻底散乱,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发梢还滴着水。她的脸色比刚才出去时更加苍白,嘴唇紧紧抿着,唇线绷得笔直,甚至能看到一丝细微的颤抖。
最刺眼的是她手中那个歪倒的木桶。桶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浑浊不堪,桶壁上糊满了厚厚的泥巴。显然,她不仅摔倒了,还摔得不轻。
她低着头,沉默地走进院子,仿佛没有听到院墙外那些依旧没有停歇的、充满恶意的哄笑。她甚至没有试图清理一下自己身上的泥污,只是默默地将那桶浑浊的水提到屋檐下,然后拿起一个破瓢,开始费力地将桶底的泥水舀出来,试图澄出一点点稍微干净的水。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麻木。
林玄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胸口那股郁气猛地炸开!他也不知道这怒火是冲着外面那些嘲笑的杂碎,还是冲着眼前这个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还连累他成为笑柄的苏晚晴!
“砰!”他一拳狠狠砸在身下硬邦邦的床板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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