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虽已苏醒，眉宇间却仍笼着一层病气，每日需三剂汤药调理。我特意请来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李大夫——此人曾凭一味“还魂汤”救活过濒死的修仙者，几副药下肚，大长老果然能靠在软枕上，与我们说上几句家常，连枯槁的面色都添了几分血色。
这日一大早，李大夫便提着药箱过来了来了。春桃熟稔地接过药碗，刚要递到我手中，我腕间的银铃却突然发烫——那是仙气对邪力的预警。
药香萦绕在鼻尖的同时，竟掺着一缕极淡的腥气，像腐木泡在污水里的味道，与江南分舵遭遇的“腐心散”气息有七分相似，只是被浓郁的参香死死压着，若非狐族敏锐的嗅觉，根本察觉不到。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指尖拂过温润的瓷壁，狐族感知力如细密的网，瞬间笼罩住碗内的汤药。药汁表面看似澄澈，碗底却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黑色粉末，正散发着微弱却阴毒的邪力——这毒不如“腐心散”霸道，却像附骨之疽，能慢慢侵蚀五脏六腑，让大长老的病情时好时坏，最终在无人察觉中油尽灯枯。
“李大夫今日的药，似乎比往常稠些。”我状似随意地转动药碗，目光落在他垂着的手上——那双手常年握药杵，指节却异常干净，连一丝药渣都没有，显然是刻意擦拭过。“莫非是加了什么特殊滋补的药材？”
李大夫的指尖微微地颤了一下，连忙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没……没有，只是今日的参片年份久些，熬得久了，自然稠些，最适合长老补气血。”
他眼底的慌乱像墨滴入清水，再也藏不住。我心中已有定论，却没当场戳破，只是笑着将药碗护在身前：“多谢李大夫费心，我这就亲自喂长老服药，定不辜负你的心意。”
待李大夫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我立刻将药碗递给春桃：“把药倒在院角的老槐树下，留着药渣别扔，再去库房取三两‘凝神草’来——记得用青布包着，别让旁人看见。”春桃虽满是疑惑，却还是快步去了。
我捏着晒干的药渣，快步走向二长老的住处。刚进门，二长老见我神色凝重，手中还攥着个布包，急忙起身：“盼柠，可是长老的病情又反复了？”
我将药渣倒在桌上，又从怀中取出一小包黑色粉末——那是江南分舵缴获的“腐心散”残末，两者一对比，药渣中几粒细小的黑末瞬间与“腐心散”产生微弱的邪力共鸣，在桌上微微颤动。“二长老您看，这药渣里掺了邪药，虽不如‘腐心散’霸道，却是慢性毒，长期服用，长老的身子迟早会被掏空。李大夫有问题。”
二长老拿起药渣凑近鼻尖，脸色瞬间沉如墨：“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在长老的药里动手脚！定是柳氏或苏清瑶买通了他！”
“柳氏被禁足，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苏清瑶的嫌疑最大。”我压低声音，将早已想好的计策告知二长老，“我们只需……”二长老听完，连连点头，立刻召来心腹家丁，暗中去查李大夫近日的行踪。
当天下午，李大夫还是准时来送药。我接过药碗，指尖刚触到碗沿，突然抬手将碗倒扣在青石桌上——褐色的药汁四溅，在桌面上晕开，几粒黑色粉末像墨点般格外显眼，遇空气后竟微微发黑，散发出更浓的腥气。
“李大夫，你竟敢在药里下毒！”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狐族血脉的威压，院中的梧桐叶都跟着轻轻颤动。
李大夫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转身就要往院外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廊下的家丁拦住。二长老握着上午的药渣走出来，冷冷地挡在他身前：“李大夫，事到如今，还想狡辩？这药渣里的毒，与你今日药中的毒一模一样，你还是老实交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若肯招供，我们还能饶你家人一命。”
“家人”二字像重锤砸在李大夫心上，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是苏清瑶！是苏小姐逼我的！她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还说我若不照做，就杀了我在乡下的妻儿！那毒是她亲手交给我的，说只要每天加一点，绝不会被发现……我也是被逼的啊！”
果然是苏清瑶！我心中冷笑——柳氏夺权失败，她便想从大长老下手。只要大长老一死，族老们没了主心骨，她再煽动几句，说不定真能扶持胡盼月上位，彻底掌控胡家，到时候灵珠的线索，自然尽在她掌握。
“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二长老厉声吩咐家丁，又转头对我叹道，“苏清瑶这丫头，心思竟歹毒到这种地步！若不除了她，胡家永无宁日！”
我望着院外渐沉的暮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铃——凌越若在，定会用仙气彻底净化这毒，可此刻，我必须靠自己守住胡家。“她的阴谋成不了。”我语气坚定，“眼下最要紧的是护住长老，从今日起，我亲自去库房选药材，亲手熬药，绝不让任何人再碰药碗。”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日天不亮就去库房——那里的药材都经我用狐族灵力筛查过，连药杵、药罐都要反复擦拭三遍。春桃则搬了张小凳，守在长老院门口，连只苍蝇都不许轻易靠近。大长老得知苏清瑶的阴谋后，气得咳嗽了半晌，却也更坚定了让我掌权的决心，时常在族老们面前念叨：“盼柠这孩子，不仅有青丘血脉，更有沉稳的心思，胡家交到她手上，我放心。”
族老们看我的眼神，渐渐从“尚可信任”变成了“全然托付”。苏清瑶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次我们抓住了她的把柄，只要顺着李大夫这条线查下去，定能揪出她与玄水门勾结的更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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