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田野褪去了秋收时的金黄,如同一张褪色的古卷,静默地等待着春天的重新书写。苏明远踏着坚硬的土地,手中拿着一把从张三叔那里借来的铁锹,准备亲身体验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召唤。
距离乡试还有半个月,按理说他应该在书房中做最后的冲刺,但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却在催促着他——真正的学问不仅在书本中,更在这片养育万民的土地上。如果他连脚下的土地都不了解,又如何能在策论中真正为民请命?
苏先生,您真的要下地干活?张三叔看着苏明远那双从未沾过泥土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这可是读书人的手啊,万一弄伤了...
苏明远微笑着摇头:三叔,正因为是读书人,才更应该了解百姓的生活。孟子说民为贵,如果连民众如何生活都不知道,这话不就成了空谈?
张三叔被他的话感动了,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汉就教您一些农活。不过您这身子骨...他上下打量着苏明远清瘦的身形,恐怕吃不了这个苦。
试试便知。苏明远挽起袖子,露出因长期握笔而略显苍白的手臂。
他们来到一片需要平整的田地。虽然已是冬日,但明年的春耕准备工作不能停歇。张三叔要在这里修筑一道新的水渠,改善农田的灌溉条件。
您看,张三叔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溪,那里的水要是能引过来,这十几亩田就不愁干旱了。可是...他摇头叹息,挖渠可不是容易事,需要很多人手,还要有经验。
苏明远仔细观察着地形。在现代时,他虽然学的是文学,但对物理和工程也有所了解。他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按照张三叔的设想,水渠需要绕一个很大的弯,不仅费工费时,而且水流会很慢。
三叔,您看这样如何?苏明远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条路线,如果我们从这里直接挖过去,距离可以缩短一半,而且坡度更陡,水流会更急。
张三叔蹲下身仔细观察苏明远画的路线,眼中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这...这确实比老汉想的路线好。可是,这中间有个小土坡,挖起来会很费力。
短痛总比长痛好。苏明远说道,而且,我们可以用一些技巧来减少工作量。
他想起了现代工程中的一些原理,开始向张三叔解释如何利用水的冲击力来帮助挖掘,如何设计合理的坡度来保证水流的稳定。张三叔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惊讶变成了敬佩。
苏先生,您真是读书读通了!张三叔感叹道,老汉种了一辈子地,却从没想过这些道理。
正说话间,村中又来了几个农民,都是听说苏明远要下地干活而来看热闹的。其中有苏明远认识的李大哥、王二叔,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苏先生,听说您要挖水渠?李大哥是个直爽的汉子,这可是重活,您这身子骨怕是...
李大哥,多个人多份力量。苏明远拿起铁锹,我们一起干。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便开始动手。苏明远虽然力气不大,但他用智慧弥补了体力的不足。他建议大家先在水渠两端开始挖,形成两个作业面,这样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及时发现问题。
然而,真正开始劳作后,苏明远才深刻体会到农活的艰辛。第一锹下去,震得他虎口发麻;连续挖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苏先生,歇歇吧。王二叔在一旁看得心疼,您这是何苦呢?
苏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依然坚持:不碍事,继续。
他的坚持感动了在场的所有农民。这些朴实的汉子们虽然不识字,但都能感受到苏明远的真诚。渐渐地,大家开始主动照顾他,教他如何用巧劲而不是蛮力,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
正当众人干得起劲时,田埂上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的是县里的粮头刘富贵,此人专门负责收缴田赋,在当地颇有势力。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地痞无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哟,这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苏秀才吗?刘富贵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跑到田里来了?是不是觉得读书没出息,准备改行当农夫?
他的话引来手下人的一阵哄笑。农民们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在这个时代,像刘富贵这样的地头蛇往往比正式的官员更可怕,因为他们无法无天,却又有官府做靠山。
苏明远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刘富贵:刘粮头来此何事?
何事?刘富贵冷笑一声,听说你在这里蛊惑农民,说什么改进灌溉的胡话。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要煽动大家抗税?
这顶帽子扣得很重。在场的农民们都知道苏明远之前因为与差役冲突而被关押,现在刘富贵旧事重提,显然是来者不善。
刘粮头,苏明远努力保持冷静,在下只是在帮助乡亲们改善农田条件,与抗税何干?
改善农田条件?刘富贵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以为老子是傻子吗?你们挖这条水渠,不就是想增加产量吗?产量增加了,是不是就觉得可以少交些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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