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目光空茫却清澈,嘴唇微启,声音竟穿透风雨,一字一顿地响起:
“王……五。”
远处山壁之间,一声极轻的回响飘来,像是谁在梦中应答。
“张……十……七。”
又是一声回应,这一次更近了些,仿佛从地底渗出,带着潮湿的寒意。
人群骤然凝滞。
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死死攥住素幡,指节泛白。
苏晚晴心头一震,握紧了手中火把,火焰噼啪炸响,映亮她紧绷的侧脸。
这不是幻觉。
每一个名字落下,群山便轻轻应和,如同沉睡的魂灵被唤醒,在黑暗中缓缓睁眼。
“三百二十六人……”阿念的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是孩童的稚嫩,而是苍凉浑厚,似有千军万马在他喉间低吼,“一个都没走远。”
水婆子猛地扑跪在地,枯瘦的手掌贴向泥土,耳朵几乎埋进腐叶。
她的身体剧烈一颤,随即发出一声尖锐惊呼:
“骨鸣!地下有骨鸣啊!”
她疯了似的用指甲划开湿泥,露出底下森然白骨的一角——一截断裂的臂骨,缠着早已朽烂的战袍残片。
“这些山岭……全是乱葬坑!”她声音发抖,眼中泛起泪光,“他们没被运回去,也没烧干净……他们的骨头在这儿等着,等一句话,等一条路!”
她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西北方向,颤抖的手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痕迹:“走这里!不是去边关,是‘归冢道’!祖上失传的英灵古径——只有血亲或执念未散者才能听见!”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条路早已湮灭于史册,连地图都不曾记载。
可此刻,群山低语,亡魂引路,谁还能说这是虚妄?
就在此时,狂风骤歇,暴雨如注。
灵车帘幕被风掀起一角,躺在其中的谢云书,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似有星河流转,万千光影掠过——铁骑踏雪、旌旗裂空、断剑横野……无数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在他意识边缘闪现。
他嘴唇干裂,喉间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却一字一句,唱出一首早已失传的军歌:
“北风起,铁甲寒,不破楼兰终不还……
家书焚,娘子哭,坟前槐树不开花……”
歌声未落,奇迹降临。
九盏悬挂在灵车顶端的魂灯,毫无征兆地同时燃起!
烈焰冲天而起,如星河倒垂,将整片密林照得通明。
火光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身影列队而行,铠甲残破,却步伐整齐,踏着虚无之路,默默护佑在车队两侧。
追兵前锋已至谷口,正欲放箭,却被这骇世之景钉在原地。
一名老兵浑身颤抖,手中的弓“哐当”落地。
他踉跄上前,解下头盔,双膝重重砸进泥水里,老泪纵横:“那是……我们北舆营的老歌……二十年了,我女儿都会叫爹了,可这调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其余将士面面相觑,纷纷弃械跪地,无人再敢前行一步。
而在队伍最前,苏晚晴怔怔望着谢云书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不再是她熟悉的温润沉静,而是深不见底,仿佛容纳了整座战场的孤魂与悲鸣。
她的心狠狠一缩,像是被什么无形之手攥住。
他回来了吗?还是……有什么东西,借着他苏醒?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上前扶住灵车,低声唤他:“云书?是你吗?”
谢云书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遥远的星空,眼神涣散却又精准,仿佛在追逐某种常人看不见的轨迹。
忽然,他抬起右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指向前方岔路的左侧。
“走那边。”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晚晴迟疑片刻,最终挥手下令:“改道,左行!”
队伍再次启程。
雨仍未停,但山风已不再阻拦,仿佛连天地也为这支送葬之师让出一条生路。
她悄然掀开谢云书的袖口,借着火光望去——
在他左手腕内侧,一道陈年灼伤赫然在目,形状诡异,像是一枚被火焰吞噬过的徽记,边缘扭曲如蛇,中心隐约是个残缺的“舆”字。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伤……她曾在一本禁毁兵志的残页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烙印图样。
据载,那是北舆军统帅独有的“誓魂印”——以真火灼骨,立下“生不负国,死不归土”的血誓。
可谢云书……一个替嫁的柔弱女子,怎会拥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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