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启,雨势渐歇。
林间雾气弥漫,湿漉漉的腐叶铺满脚下,每一步都踩出沉闷的声响。
队伍沉默前行,火把在晨雾中摇曳,像是一串游走于幽冥与人间之间的魂灯。
谢云书仍躺在灵车之中,双目微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可每当行至岔路,他便会忽然睁眼,目光空茫地望向星空,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地面残留的骨痕——那些被雨水冲刷出的白骨碎片,仿佛是他体内某种血脉深处的回响。
苏晚晴走在最前,脚步沉稳,心却翻江倒海。
她悄悄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拓片,是昨夜趁众人安顿时,从农信坊地窖深处翻出的旧物。
那是在修缮地基时意外挖出的一块残碑上拓下的印记,形如弯月缺了一角,边缘扭曲似蛇缠火纹,中心一个残“舆”字,与谢云书腕上的灼伤——分毫不差。
她指尖轻颤,将拓片覆于他袖口之下那道疤痕之上。
严丝合缝。
这不是巧合。
更不是偶然。
这是“生魂契”——北舆军代代相传、唯有继承“战魂脉”者才能激活的秘印。
据古籍残卷记载,此契以先祖精血为引,烙于继承人肌肤,平日隐匿无形,唯当英灵共鸣、天地气机动荡之时才会浮现灼痛,甚至能牵引亡者残息为路标。
而此刻,它不仅清晰可见,且边缘隐隐发烫,仿佛有活火在皮肉下流动。
苏晚晴猛地攥紧拓片,心跳如擂。
那个替姐代嫁、体弱多病、连饭都吃不下三口的“小媳妇”,究竟是谁?
她回头看了一眼灵车,谢云书正闭着眼,嘴唇干裂,额角渗着冷汗,像是每一次指引都在燃烧生命。
可他的神情却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切本就该由他来做。
她咬牙压下心头惊涛,低声对秦烈道:“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灵车十步之内,除非是我亲自下令。”
秦烈重重点头,眼中亦掠过一丝凝重。
就在这时,前方密林忽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灵幡……是北舆的灵幡?”
众人一怔,只见一名拄着木杖的老者踉跄走出。
他双眼蒙着灰白布条,满脸沟壑纵横,衣衫破旧,却步伐坚定地朝着车队方向摸索而来。
杨铁柱。
北境失明老兵,三年前流落杏花村,靠编织草鞋度日,平日寡言少语,无人知其过往。
可此刻,他竟准确无误地走向第一杆素幡,颤抖的手顺着麻布边缘缓缓滑下,一个个名字念出,声音越来越抖:
“王五……张十七……陈十一……裴十三……”
突然,手指一顿,停在一面稍新的幡旗上——
“谢……承远?!”
那一瞬,老者浑身剧震,双膝轰然砸地!
“少主!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他仰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泪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我听到了!我闻到了!这气息……这灵幡的气息……和二十年前那一夜一模一样啊!”
苏晚晴瞳孔骤缩,快步上前:“你说什么?少主?哪个少主?!”
杨铁柱剧烈喘息,声音嘶哑如裂帛:“谢家少主……谢云书!当年天机阁夜袭府邸,血洗亲卫营……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他拖走……那孩子才六岁,他们……他们剜了他的眼!说要炼‘无心镜’,斩断七情六欲,做天机阁的傀儡祭品!可我没死……我装死爬出来……我一直记得他的哭声……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小……”
他猛地抓住苏晚晴的衣角,力道大得惊人:“姑娘,这队伍里……是不是有个手腕带‘月阙印’的人?那是谢家血脉独有的契印!若他还活着,哪怕换了模样,换了身份,那印也会认主!告诉我!他在哪?!”
苏晚晴喉头一紧,回头望向灵车。
风掀帘角,谢云书静静躺着,左腕裸露处,那道灼伤正微微发红,似有热流涌动。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杨铁柱顿时嚎啕大哭,跪地叩首,额头撞在石上也不觉痛:“少主归来!忠魂有归!天不亡我北舆军啊!”
人群寂静无声,唯有哭声在林间回荡。
而就在这深夜最沉之际,营地外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跌跌撞撞扑来,被哨卫按倒在地。
“别杀我!我是来投诚的!”女子声音沙哑却清晰,“我叫青霜,原是墨蝉残部细作,但现在……我现在只求见苏坊主一面!事关三百二十六位英灵清白!”
苏晚晴亲自上前,示意松绑。
那女子浑身泥泞,脸上带着鞭痕,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账册,双手递上:“这是《骨灰调包记录》……裴府干的。真正的将士骨灰,全被换成牲畜骨粉,再以‘妖魂作祟’为名焚毁祠堂、铲除名录。他们不怕死人,怕的是活人记住真相!”
她咬牙切齿,眼中燃着恨火:“天机阁操控朝局二十年,靠的就是让人忘——忘了谁是英雄,谁是叛徒!可你们今天抬着素幡走这条路,唤醒了地底残魂……我知道,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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