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农信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熄了,仿佛这座曾喧嚣数月的商坊就此沉入死寂。
三十口酱坛被粗绳捆扎,颤巍巍地抬上板车,坛身斑驳,封泥开裂,几片枯黄药渣从缝隙间簌簌洒落,在青石路上拖出断续的痕迹。
几个伙计脚步踉跄,口中喘着粗气,额角冒汗,像是仓皇逃命般将车队赶出坊门。
“快!再快些!”苏晚晴立于门檐下,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天亮前必须出城南三里,把《梨花落》的调子给我唱出去——要哀,要慢,要让人听了觉得……我们是真的逃了。”
她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稀疏鼓点,一声一声,如泣如诉,敲的是弦月卫独有的撤离暗语——三鼓定魂,五更归尘。
那是谢家旧部才懂的密令,如今却被雷夯用战鼓模拟得惟妙惟肖。
鼓声悠悠荡荡飘向城西,像是一支送葬的挽歌,送走一段不甘的命运。
城外十里坡,一支由乐工扮作流民的小队正蜷缩在破庙角落,手中琵琶、陶埙轻拨慢吹,《梨花落》的慢板一遍遍回旋。
风卷残雪,纸钱飞舞,他们甚至在路边焚起几堆火,烧了些账册残页,灰烬随风四散,宛如败亡之兆。
这一切,都被藏身于城楼暗角的天机阁眼线尽收眼底。
“报——!”一名黑衣探子疾步冲入天机阁地下议事厅,单膝跪地,“谢氏余党已于亥时二刻启程南迁,携带财物有限,多为腌菜药瓮,行迹慌乱,显是闻风而遁!另有乐工奏《梨花落》,确系撤离信号!”
堂上烛火摇曳,几位披着玄袍的老者互视一眼,嘴角终于浮起一丝冷笑。
“苏晚晴终究只是个商妇。”一人缓缓开口,指尖轻叩案几,“听得风声便吓破胆,连根铜匙都顾不上抢夺,竟妄图靠酿酒沽名钓誉?可笑。”
“那铜匙本就是无用之物。”另一人阴沉道,“据典籍记载,‘非音不能启’,需以特定律吕共振方能开锁。谢家血脉断绝,谁还能通晓那失传百年的‘九律归心诀’?”
“既如此……”主座之上,一道沙哑嗓音徐徐响起,“即刻遣‘影蛇’七人组,携共鸣瓮潜入太常寺地井。务必抢在明日拂晓前开启月阙库,取回兵谱原卷——绝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命令下达,七道黑影悄无声息滑出总舵,如同毒蛇游入幽谷,直扑太常寺废井。
而此刻,农信坊地底深处,一道隐秘石门悄然闭合。
谢云书靠在潮湿的岩壁上,呼吸微弱,唇色泛青,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阿芸跪坐一旁,双手捧着一只灰陶哨,指尖微微发抖。
“再来一次。”他低声道,声音几近耳语,“第三拍延长半息,像风吹过屋檐下的铃。”
阿芸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响陶哨。
呜——
一声极细的鸣响划破寂静,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震颤,在密道中缓缓扩散。
谢云书闭目聆听,右手紧握铜匙,左手按在石壁一处凹陷的符纹上。
当那频率恰好与符纹内部的金属丝产生共振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第三重机关,解了。
整面石墙开始缓缓下沉,尘土簌簌而落,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漆黑幽深,仿佛通往地府冥途。
一股陈年松脂混合着铁锈与青铜氧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苏晚晴站在他身后,手中提着一盏防风灯,火光映照她冷峻的侧脸。
她没有问里面有什么,也没有催促前进。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谢云书的背影——那个曾经连走路都要扶墙的“病弱媳妇”,此刻挺直了脊梁,眼中燃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决绝。
“这门之后的东西。”谢云书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重若千钧,“一旦现世,要么救天下,要么毁天下。”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你确定要跟我走下去?”
苏晚晴没说话,只是向前一步,将灯高高举起,火焰在她眸中跳动。
“我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躲债、躲灾、躲男人。”她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钉,“我是来改命的——不管是我的,还是这个时代的。”
谢云书望着她,良久,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转身,率先踏上阶梯。
与此同时,太常寺地井外围,燕归鸿伏在枯树之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下方。
六条黑影陆续跃入井口,皆背着沉重木箱,其中一人怀中赫然抱着一只紫铜瓮——那是能放大音波、触发共振的“共鸣瓮”,唯有天机阁核心精锐才可持有。
她嘴角一扬,手指轻弹。
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自袖中滑出,悄然缠绕上通风口的绞盘绳索。
那丝网已被醋液浸泡三日,表面泛着诡异暗光,看似柔韧,实则遇微震即断。
第一人刚踏下三级台阶,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石板。
嗡——
一丝极细微的震动顺着地面传导至丝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