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杏花村,炊烟未散,鸡鸣尚在巷尾回荡。
苏晚晴站在惠民技坊的台阶上,手里捏着一份刚誊抄好的文稿,纸页泛黄却字迹清晰。
她目光沉静,将手中一叠叠文书交到村童手中,每一份都配着图录——左边是宋主簿青年时题写的“信义为本”匾额拓片,右边是他昨日签署查封令的朱批抄件;上幅是他亲授《农政全书》时与百姓同坐泥地的画面摹本,下幅则是衙役砸毁药膳居灶台的速写。
“每人五文钱,沿街分发,不许争抢,不许辱骂。”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钉入木,“只问一句:你们认得这个人吗?他还值得你们焚香供奉吗?”
孩童们领命而去,脚步轻快地穿梭于市井之间。
与此同时,城南刻坊内墨香四溢,几名老匠人正将一幅幅画稿雕成木版。
“清官堕落记”五个大字赫然印于首页,其后九图连环展开:拒贿、赈灾、立碑、升堂、密会、造假、查封、逼供、覆灭。
每一帧皆精细入微,人物神态宛然。
不到两个时辰,茶肆书场已人满为患。
说书人拍案而起:“列位看官!今日不说英雄豪杰,单表一个‘前后两张皮’的奇案!”话音落处,墙上挂出连环图,围观者无不扼腕叹息。
午时未至,烈日当空。
数十名百姓手持旧日长生牌位、褪色锦旗,齐聚宋府门前。
有人跪地痛哭:“我儿饿极偷米被抓,是他开恩免罪……如今他为何要毁尽善堂?”也有人怒吼:“你曾说‘民饥如火烧’,现在倒把救命粮当成逆产封了!”
人群越聚越多,声浪翻涌。
忽听得“轰”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不知谁抡起铁锤,狠狠砸向府门口那对象征清廉的石狮!
碎石飞溅中,一道嘶哑嗓音炸开:“这石头还干净,人早就脏透了!”
人群骤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汹涌的呐喊。
石屑落在供桌上未燃尽的香灰里,仿佛埋进了一颗腐烂的良心。
县衙内,赵判官脸色铁青,一脚踹翻案桌:“反了!全是逆党煽动!”他转身下令,“调二十差役,给我打进去,抓带头的!”
话音未落,门外步履沉稳,吴推官缓步而入,玄袍垂地,眉目冷峻。
他抬手一拦,声如寒泉:“压得住嘴,压不住心。”
赵判官怒极:“你还讲什么心?他们砸的是官家威仪!”
“砸的是石狮。”吴推官淡淡道,“震的是官皮。”他眸光一转,扫过窗外攒动的人头,“去看看那些闹事的是谁——前年冬荒被他施粥活命的老农,去年水患受他减免赋税的孤寡。他们不是乱民,是失望的百姓。”
说罢,他悄然示意随从:“记下名字,但不必缉拿。我要知道,一个‘青天’是如何一步步被自己曾经救过的人推下神坛的。”
与此同时,巡按行辕。
裴御史捧读战报般细览街头传单,指尖停在“宁碎首玉阶,不负黎庶”八字之上,久久未语。
良久,他提笔修书,遣心腹快马送往上级行辕:
“民怨非一日之寒,若此时强行弹压,恐激起民变;不如暂撤查封令,许其自辩,方显朝廷清明。”
字字稳妥,句句谨慎。
可旁人不知,这一“清明”,正是为某人争取最关键的七日喘息之机。
而在风暴中心之外,苏晚晴并未趁势上告御状,也未鼓动百姓围衙。
她换了一身素净布裙,亲自前往县学,登明伦堂,请当年受过宋主簿教诲的学子出列。
十数名少年整衣肃立,捧卷齐诵其早年文章《为民官者不可欺暗室》:
“……夜半私语,亦畏天听;暗室独坐,不敢欺心。纵使九死南荒,吾志不改!”
朗朗书声穿透屋瓦,回荡街巷。
远处围观百姓听着听着,有人掩面抽泣,有人跪地叩首。
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起身,捧着残破的“仁政碑”碎片哭道:“我认得这笔迹……那是真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晚晴立于人群之中,风吹动她鬓边碎发。
她望着那对残破的石狮,望着满街传阅的图录,望着诵读先师遗文的少年们,终是轻叹一句:
“他曾是对的,只是后来走丢了。”
此言既出,舆情骤变。
愤怒渐退,悲悯升起。
人们不再只想掀了他的门楣,而是开始追问:是谁让他变了?
又是谁,把他推下了这条路?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沈砚之蜷缩在技坊偏屋养伤,怀里仍紧抱着那只桐木匣。
苏晚晴亲自送来一碗温热的益生糊,放在案上。
“你主写过‘宁碎首玉阶’,如今阶还在,人却跪了。”她低声道,“我不替他洗冤,也不替他定罪。我要让天下人亲眼看着,理想是怎么一点点烂透的。”
她转身欲走,忽听身后虚弱声音响起:“姑娘……我主书房暗格……有一枚旧印模……说是工部特制……从不用在外务文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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