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铁,杏花村的祠堂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斑驳墙上摇曳,像极了人心深处那点不肯熄灭的火。
苏晚晴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摊开两张泛黄纸页——一张是“信义为本”匾额拓片,墨迹遒劲,力透纸背;另一张则是三年前宋主簿在赈灾粥棚前宣讲《农政全书》的手稿残卷,字字恳切,句句为民。
那时他站在泥地里,衣袖沾灰,声如洪钟:“民不识字,但识人心。官若无信,不如无官!”
可如今呢?
她指尖缓缓划过纸面,仿佛能触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而现在,那人却亲手签下发令,查封惠民技坊,罗织罪名,要将她以“私聚流民、图谋不轨”论处。
“既然你用清名压我,”她低声开口,声音冷得像冬夜井水,“那我就拿你的名声,熬一锅揭皮的酱。”
小豆子缩在角落,怀里抱着破竹板,听得脊背发麻。
他是街头说唱的流浪儿,嗓门亮,胆子也大,但从未想过,有一天竟要拿县太爷开刀。
“明日清晨,你蹲城门口。”苏晚晴抬眼看他,目光锐利如刃,“竹板一响,就唱我教你的词。不必怕,出了事,我担着。”
白玉娘立于窗前,素裙垂地,眉心微蹙。
“真要这么做?他到底曾是百姓口中的青天……若毁得太狠,民心反噬怎么办?”
“他先背了信义。”苏晚晴站起身,拍去膝上尘土,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不是毁他,是让百姓自己看清——前后两张脸,哪个是真的?”
话音落定,窗外风起,吹动檐角铜铃,一声轻颤,似有冤魂低语。
次日拂晓,晨雾未散,城门口已挤满了挑担推车的百姓。
忽闻“啪”地一声脆响,小豆子蹲在石阶上,竹板打得清亮:
“昔日挥毫题信义,今朝落井使绊绳;
你说民为邦本根,怎把百姓当柴薪?
昨日粥棚施一口,今日枷锁扣满门;
若问青天在何处?原来衙门养虎伥!”
歌声一起,四下哗然。
有人愣住,有人笑出声,更有老农怔怔望着手中香炉——那是他供了三年的宋主簿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焚香叩拜,视若神明。
此刻手一抖,香炉“哐当”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老子瞎了眼!”老头哆嗦着骂,“原来清官也是装的!”
消息如野火燎原,不到半日,酒楼茶肆皆沸。
城南醉仙楼二楼雅座围满士绅,忽见帘幕一掀,白玉娘缓步登台,一袭素裙,眉目含霜。
她不言不语,只抚琴而歌,弦音凄厉如泣:
“君曾执灯照沟渠,为何转身推我入泥?
你写的奏折还在风里飘,你烧的密信却落在我手里。
你说一字值千金,怎肯为我写一句真言?
如今墨迹未干,人已变脸——这世道,还有谁敢信青天?”
满堂死寂。
随即议论炸开。
有人怒拍桌案,有人掩面叹息。
连一向谨言慎行的私塾先生都摇头低语:“宋某早年杖责豪奴、拒收万金之事,我亲眼所见……可今日所为,与豺狼何异?”
百姓自发扒出旧事,誊抄张贴于县衙照壁:左边是他拒贿时的亲笔批语“宁饿死不受一钱”,右边是昨日签署的查封令上那一行冰冷朱批“即刻查办,勿纵逆党”。
两相对比,赫然题曰——
“前后两张皮,谁是真青天?”
府城震动,士林哗然。
连平日与宋主簿交好的几位乡贤,也都闭门谢客,不敢应声。
而这一切风暴中心之外,谢云书正卧于后院厢房,病体初愈,脸色仍显苍白,却已不见往日咳喘之态。
他强撑起身,披衣执笔,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案上铺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县衙出示的“药膳居私通逆党”供词,上面赫然盖着宋主簿官印,签名亦为其手迹;另一份,则是他昨夜命秋蝉冒险取回的原始地窖图纸。
他蘸着朱砂混墨,在纸上一笔笔临摹宋主簿青年时期的奏折笔迹,专注如雕玉匠人。
忽然,笔尖一顿。
“之”字末笔勾挑——角度偏差七度。
且墨色浮于纸面,毫无渗透之痕,显然是近日伪造,借印押而成。
他又将图纸展开细察,目光落在角落一处标注上:使用的是工部三年前方推行的新式测绘符号,而据档案记载,宋主簿早在五年前便已调离工部,绝无可能提前掌握此法。
铁证如山。
可谢云书只是轻轻合上卷宗,唇角掠过一丝冷笑,并未动身呈报。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公堂之上,而在民心之间。
夜更深了,慈恩园西角门悄然开启一条缝。
阿兰披着粗布斗篷,领着一队女工,推着几辆覆着草席的独轮车,悄无声息地踏上出城之路。
车上堆满黑乎乎的块状物,远看如煤。
风从旷野吹来,卷起尘沙,也吹动她鬓边碎发。
她脚步稳健,眼神沉静,仿佛只是寻常运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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