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青石板上,茶馆檐角的风铃轻响。
小豆子蹲在门槛外,怀里抱着半碗凉透的豆腐花,眼睛却亮得像星子落进井口。
他刚听完一场“云书醉”试饮会——那场面,比县太爷出巡还热闹。
脚夫们捧着瓷杯咂嘴,船老大喝到一半跪地磕头,说这酒让他梦见了死去的老娘站在灶前温酒。
有个醉汉哭着吼:“我这一辈子拉纤三十载,从没闻过这么干净的香!”
小豆子听得入神,连豆腐花洒了一裤腿都没察觉。
当晚,他缩在工坊后院柴房的小床上,借着月光用炭笔在破纸上划拉。
苏晚晴白日教他识字时讲的一句话反复回荡耳边:“故事能传千里,比刀剑更利。”
于是第二天天未亮,城南十字街口便响起清脆竹板声:
“话说那晚晴娘子,手捧陶瓮立江头,一声令下百杯流!
脚夫喝了力气壮,船工喝了不发愁,
连那漕霸钱老爷——半夜偷喝三大口!”
尾音一扬,竹板啪地合拢,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有人拍腿叫绝:“难怪昨儿见钱府马车深夜出城,回来时车上空了酒坛子还带着泥腥味!”
“可不是?”一个卖菜婆插嘴,“我家隔壁李嫂子在钱府当浆洗丫鬟,说厨房每日都要温三壶‘不明来路’的黄酒,老爷喝完直呼‘通经活络’!”
笑声如潮水般漫过长街短巷。
到了晌午,连扫地的丫鬟都哼着调子:“女子无商志,怎比杏花香?”
消息传进钱府书房时,钱万通正捏着一支紫毫笔批文。
听到门外小厮结巴复述那首打油诗,他猛然抬手,将整砚墨汁砸向墙壁!
“贱民!蝼蚁也敢吠日?!”他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给我查!是谁编的?重金封口,封不住就沉河!”
可派去的人空手而归。
小豆子早被阿牛接进了晚晴工坊后院,睡的是干净草席,吃的是荤腥不断的三餐,每日还有苏晚晴亲自教两个时辰的字。
听说要抓他,这孩子反倒挺起胸脯,冲着窗外嚷:“你们来啊!我今天还要加一段新的——有位老爷黑心肠,拦路抢酒又抽饷,家中藏着十船盐,百姓饿肚他吃糖!”
最后一句落地,他还故意指向城南那座常年紧闭、守卫森严的旧仓,嗓门拔得更高:“就在那儿!夜里总有麻袋往里搬,我都数过十三趟了!”
满街哗然。
而此时,藏身于芦苇密舱中的谢云书听罢飞鹞子汇报,唇角微扬,苍白脸上浮起一丝冷意。
“童言无忌,最伤人。”他低声喃喃,指尖轻轻敲击案上残图,如同毒蛇游走于枯枝之间。
随即唤来小蝶——那个总穿灰布裙、低头绣花却耳听八方的哑婢,只低语几句。
她默默点头,身影一闪,已融入市井人流。
不过半日,几家常聚码头汉子的茶摊上,陆续有客人发现茶壶底压着几张纸片:一页是模糊账目,写着“盐引代购三十车”,另一张竟盖着半个残印,似商会私章;更有甚者,在说书摊旁的竹椅缝隙里摸出一张便条,上面赫然列着三艘私船编号与靠岸时间。
虽皆为伪造,却处处留痕、环环相扣。
流言自此生根发芽。
有人开始嘀咕:“怪不得腌菜贵了三倍。”“我家老头子运米被扣船,交了五两才放行。”“说是税,可官府根本没这名目!”
质疑如野火燎原,烧得人心躁动。
苏晚晴站在工坊门前,望着远处奔走相告的人群,眸光渐深。
时机到了。
她提笔写下《运酒义队招募令》,贴遍县城四门:
“凡愿参与夜渡运货者,每趟酬银二钱,另赠‘技艺学堂优先入学名额’一份。子女学酿造、习农法、读算经,皆免三年束修。”
短短一日,报名者逾三百户。
多是贫苦人家,丈夫被漕帮扣船失业,孩子饿得面黄肌瘦。
如今一听能赚钱还能让孩子读书,谁不拼死争抢?
苏晚晴当即组建“暗流队”,分十二班轮值,由老艄公周七亲自带队,沿那条百年废渠夜夜穿行。
舟行无声,唯见河面点点幽光浮动——每艘船上,皆挂一盏红灯笼,上书八个大字:
云书记·奉百姓之命通行
既非公然抗令,亦非屈服权贵,硬生生撕开一道灰色裂隙。
那一夜,第一支船队悄然启航。
河水浅处仅容舟底滑过,两岸荒草簌簌作响,仿佛鬼魅低语。
但没人退缩。
因为他们知道,灯下那一坛坛琥珀酒液,不只是生意,更是尊严的出口。
而在县衙深处,宋主簿翻阅着最新民情简报,眉头越锁越紧。
他的目光久久停在一句记录上:
“近日民间盛传漕帮截船敛财,已有数十家联名欲诉苦状……”
烛火摇曳,他缓缓合上册子,提起朱笔,在空白页角写下一行小字:
“民心浮动,恐酿大患。宜速察实情,以防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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