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枯叶掠过青云道馆的朱漆大门。叶法善刚将新晒好的艾草收进药篓,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像被寒风吹得发颤的蛛丝。
他循声走去,只见道馆门口的石阶下,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她的头发枯黄如草,胡乱地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上满是风霜刻下的细纹;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丁摞着补丁,洗得发白,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孩子,孩子被裹在一件破旧的棉袄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瘦得颧骨高耸,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连呼吸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道长,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妇人见有人出来,挣扎着想要磕头,却因为虚弱,刚弯下腰就踉跄了一下,连忙用胳膊护住怀里的孩子,生怕摔着他。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昨天开始就一直昏睡,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啊!”
叶法善的心猛地一揪,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嫂快起来,地上凉。有话进来说,孩子我看看。”他小心地将妇人搀起来,指尖触到她的胳膊,只觉得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隔着粗布衣裳都能摸到嶙峋的骨节。
进了道馆,叶法善让妇人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又让道童去厨房端些温热的米汤和干净的布巾。他轻轻拨开孩子额前的乱发,只见孩子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用手探了探鼻息,果然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再摸了摸脉搏,细弱如丝,却还在艰难地跳动着——这是长期饥饿导致的脱虚,再拖下去,真的会没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法善拧了把布巾,轻轻擦拭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声音放得极柔。
妇人接过道童递来的米汤,双手抖得厉害,刚想喂给孩子,却被叶法善拦住:“孩子现在太虚弱,不能急着喂太多,先润润喉咙。”他接过碗,用小勺舀了点米汤,一点点往孩子嘴里送。
妇人看着这一幕,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脸上的灰泥,划出两道清晰的泪痕:“道长,我们是从洛阳逃过来的。隋末那阵子,城里乱兵到处抢粮,我家那点存粮被抢了个精光,当家的被抓去当兵,一去就没回来……我抱着孩子一路逃,起初还能靠乞讨活命,后来逃到这边,村子里的人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粮给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县城,想找点活计,可谁肯要一个拖带着病孩子的妇人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淹没在呜咽里:“昨天孩子就说不出话了,我抱着他在城墙根下冻了一夜,实在没办法,听人说青云道馆的道长慈悲,才抱着最后一点指望来的……”
叶法善默默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起前几日在县城看到的情景:南门外的破庙里挤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都是从洛阳、长安一带逃来的难民;东市的角落里,一个老婆婆抱着孙女乞讨,孙女的小脸和眼前这孩子一样,瘦得让人心疼。这些都是隋末战乱留下的伤痕,像潜藏在太平表象下的暗礁,稍不留意就会显露出来。
“你先别急。”叶法善将孩子抱进自己住的厢房,放在铺着厚褥子的床上,又找来一件干净的道袍盖在孩子身上,“这几日你们就在道馆住下,孩子的吃食我来安排,先把他的身子养过来。”
他让道童再去熬些小米粥,里面多加些山药和红枣,又取来自己配的健脾养胃的药粉,打算等孩子醒了,掺在粥里喂给他。
安置好妇人母子,叶法善立刻去找玄阳子。玄阳子正在翻看道馆的账目,见他进来,便放下账本:“看你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法善将妇人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师父,像这样的难民还有不少,光靠道馆的积蓄救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缺的不只是一口吃的,更是一个能安身立命的营生。”
玄阳子点点头,眉头微蹙:“你说得对。道馆的粮仓还能支撑些时日,但救济只能解燃眉之急,想让他们真正安定下来,必须让他们能自己挣到饭吃。只是如今县城里的生意刚有起色,商铺作坊本就用工有限,怕是不好安排。”
“弟子想去试试。”叶法善眼中透着一股韧劲,“县城里的几家布庄、药铺和我们道馆素有往来,我去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让他们收留几个手脚麻利的难民帮忙。若是他们有顾虑,我可以为他们画些招财符、平安符,就当是道馆替难民们谢他们的情分。”
玄阳子看着他,眼中露出赞许:“好,你去吧。记住,不必强求,能帮一个是一个。”
接下来的几日,叶法善一处理完道馆的事,就往县城里跑。他先去找了与道馆交情最深的“胡记布庄”的胡掌柜。胡掌柜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听叶法善说明来意,起初有些犹豫:“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布庄现在生意一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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