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营地的晨光总带着几分刻意的凉,露水滴在青灰色的帐幕上,坠成串儿又倏地砸在青砖缝里,溅起的泥星子都像是在窥伺着什么。沈清辞刚用温水净了手,指尖还沾着点皂角的淡香,外头就传来锦儿压着声的回话:“姑娘,东宫的人来了,说是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她正拿着帕子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帕子上绣的缠枝莲纹路被指腹捻得发皱。太子萧景明,当朝储君,也是萧景渊那位看似温厚、实则比谁都拎得清权力轻重的亲兄长。前世她到死都没怎么跟这位太子打过交道,只记得宫变时他被萧景渊软禁在东宫,最后落了个吞金自尽的下场——可那都是后话了,眼下这位太子找她,绝不会是单纯想问问围猎的见闻。
“知道了,”沈清辞把帕子叠好放在妆奁上,声音稳得没半点波澜,“替我取那件石青色的褙子来,再把昨日萧玦送的那支墨玉簪子戴上。”
锦儿愣了愣:“姑娘,那簪子是靖王殿下送的,此刻戴去见太子……会不会太惹眼了?”
“要的就是惹眼。”沈清辞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镜中的少女眉眼间早没了前世的温婉怯懦,一双杏眼亮得像淬了冰的寒星,“太子殿下要见的,从来不是镇国公府那个任人拿捏的嫡女,是那个能在围猎场上救下靖王、还敢跟萧景渊呛声的沈清辞。若是还装得柔柔弱弱,反倒落了下乘。”
等她收拾妥当走出帐子,东宫来的内侍已经在廊下站了半柱香,见了她却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躬着身道:“沈姑娘安好,太子殿下在西侧的观景亭等着您,特意吩咐了,不必多带随从,姑娘一人过去便是。”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藏着算计——单独会面,若是传出去,不管说什么,都容易让人嚼舌根。沈清辞心里门儿清,面上却笑着应了:“有劳公公带路。”
观景亭建在营地西侧的高坡上,四周种着圈矮松,风一吹就沙沙响,倒成了天然的屏障。沈清辞刚走近,就见亭中坐着个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男子,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把玩着颗成色极好的南珠,正是太子萧景明。他比萧景渊年长三岁,眉眼间少了几分萧景渊的阴鸷,多了些久居上位的沉稳,只是那双眼睛太亮,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臣女沈清辞,见过太子殿下。”沈清辞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半分错处,既不显得过分亲近,也没半分怠慢。
萧景明抬了抬手,声音温和:“免礼吧,坐。方才看你从帐子那边过来,脚步稳得很,倒不像是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怕风。”
他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探她的性子。沈清辞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规规矩矩地捧着茶盏,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女自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待过些日子,风吹日晒惯了,比不得京里娇养的姑娘们金贵。再说了,这围猎场的风虽凉,却比宫里的风干净些,臣女瞧着自在。”
这话里的“宫里的风”,萧景明自然听得懂。他笑了笑,把手里的南珠放回锦盒里,话锋一转:“昨日围猎,听说你救了靖王?本王倒是好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敢冲上去挡刺客?”
沈清辞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后怕:“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臣女刚好在附近,瞧见有人拿着刀冲靖王殿下过去,脑子一热就喊了一声。也是靖王殿下身手好,没等臣女做什么,就把刺客制住了。说起来,臣女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她把功劳全推给了萧玦,既没吹嘘自己的胆识,也没暴露自己提前知道刺客会来的事。萧景明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神色坦然,半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里倒多了几分琢磨——这沈清辞,跟传闻里那个被庶妹欺负得抬不起头的模样,差得也太远了。
“哦?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萧景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可本王听说,你当时不仅喊了一声,还精准地指了刺客的退路,让靖王的护卫及时拦住了人。若不是你,那刺客说不定就跑了。”
这话一出,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太子的人早就把昨天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略带腼腆的模样:“殿下您有所不知,臣女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些粗浅的兵法,知道刺客行事,必然会提前找好退路。当时瞧着那刺客跑的方向,刚好是个死角,想着提醒一句总没错,没想到真帮上了忙。”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能看出退路,又用“粗浅兵法”和“运气”把事情圆了过去。萧景明没再追问,反而话题一转,聊起了镇国公府:“你父亲镇国公,近日在西北打得几场胜仗,陛下很是欣慰。只是西北苦寒,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你做女儿的,平日里要多劝劝他,注意身子。”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她对家族军务的态度。沈清辞心里清楚,太子表面上看重镇国公的兵权,实则一直提防着沈家功高震主。她连忙起身,语气诚恳:“多谢殿下关心,臣女记下了。父亲常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能为陛下镇守西北,是他的福气。臣女只盼着父亲能平安顺遂,早日平定边患,好回京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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