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也,天朗气清,秋高气爽,丝竹齐鸣,钟鼓共响,幡旗猎猎,百官跟在胤帝身后,分列祭台两侧,气氛庄重肃穆。
巨大的青铜香炉内燃着香,鼎前放着三牲和瓜果,天济观之人穿着深紫色衣袍,脸上戴着面具,口中吟唱着,绕着大鼎起舞。
吟诵声停,鼓弦齐鸣,身着礼袍的唱礼官站上高台,和着庄严肃穆的曲调吟唱。
“……风雨时,五谷登,四海平,庶民康……惟神飨之,永佑邦家……”
胤帝接过点燃的香,举到眉心,敬了天地,将香递给唱礼官。
青烟随风而上,百官一起下跪叩拜,口中高呼:“永佑家邦。”
接着又是一阵舞蹈和吟诵,竺赫觉得自己都快被晒成人干了,祭天仪式才算结束。
祭完天,乐曲画风一变,从庄严肃穆变得悲壮苍凉。
胤帝接过写在锦帛上的颂词,低沉的声音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马革裹尸兮以卫我国邦,钟鼓鸣兮引归我故乡……魂兮归来,佑我山河永康……”
丝竹未停,万马齐喑,一起呼唤着远方的灵魂。
大胤立国数百载,发生过的战争不计其数,战神辈出。但最为惨烈的,便是十一年前北境之战,镇北王阮予临阵脱逃,带着十万北境守军叛国投敌,导致北境两州陷落,无数百姓惨死在外族屠刀下。
阮予之妻竺兰若,率剩余的五万凛州守兵死守凛都半年,五万人剩了两万,又为了给朝廷援军争取时间,冒险带人吸引敌人火力,一万余人惨死千仞雪墟,大雪封了入山的路,所有人都留在了那里。
胤帝深沉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队伍末尾的竺赫身上。
兰若应当是恨他的,否则不会连尸骨都不愿意留下,梦里也不愿意来见他。
她带走了和她有关的一切,一生被史书寥寥几笔带过,她唯一的遗物——竺赫,身体里也有一半那个懦夫的血。
他恨,恨天道不公,恨阮氏强取豪夺,恨竺家为了虚名放弃兰若,恨竺赫体内没有他的血脉。
他也知道,他最该恨的,是自己。
是他背弃诺言在先,为了柳家的权势放弃了兰若,让兰若寒了心,是他为了安抚柳家,和柳氏孕育了他的嫡长子,让兰若心灰意冷,自此再不踏入京城。
百姓只知帝后感情深厚,鹣鲽情深,却不知他连在梦里,都在寻找那个身影。
幸运的是,竺赫长的和他母亲很像,两人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把竺赫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事事亲为,幻想这是他和兰若的孩子。
“陛下……陛下……陛下?”见胤帝回神,唱礼官轻声提醒:“大典结束了。”
胤帝点点头,走下台阶,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秋猎场地进发。
“还记得我昨日教你的吗?”
竺赫揽着蔚隅坐在马背上,低声细语重复着要点。
“阿赫阿赫,这大热的天怎么不坐马车?你不嫌热咱们隅隅还嫌热呢。”江宿从马车里伸出脑袋,将几个冰镇过的梨丢给竺赫,“接着。”
他是真羡慕竺赫,天天搁太阳下晒着,皮肤却白的发光,难怪能年年霸榜上京第一小白脸。
“我教阿隅骑马呢,你别打岔。”竺赫口嫌体正直,毫不客气地伸手:“再来一个没冰过的。”
他的阿隅身子弱着呢,不能吃冰的。
“给,我这还有糕点,隅隅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知道了,自个儿玩去吧。”
竺赫摆摆手,嘴里咬着一个梨,将剩下几个丢回给江宿,拿出匕首给蔚隅削梨。
“你别乱动……”腰间护着的力道消失,踏风小小撅了一下蹄子,蔚隅顿时慌了神,“你……你抱着我……”
“唔,唔唔唔呜呜?(这样可以吗?)”竺赫三下五除二削好梨,一手从蔚隅的腰间穿过,拉住缰绳,一手将梨递到蔚隅嘴边,“唔。(吃)”
“哎呀,我的眼睛……”
江宿夸张地捂着眼睛,没一会儿也牵来一匹马,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隅隅隅隅,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共乘一骑吗?我的马术不比阿赫差。”
“江听安!你当我死的啊?”
“哎呀阿赫,不要那么计较嘛,我也想教隅隅嘛……”
“你滚开。”
“不嘛不嘛,我满身本事无处施展,满腹学问无人探讨,阿赫,你懂我痛吗?”
“混吃混喝的本事吗?还满腹学问,你脑袋里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国子监看门的大黄多。”
“哇,阿赫你好过分喏,我比它聪明多了好吧?”江宿也不知道为啥要和一只狗作比较,可怜巴巴地看着蔚隅,“隅隅,他好凶,你要为我出头呀……”
竺赫气的牙痒,掰过蔚隅的脑袋,“看哪儿呢?看路!小心摔了。”
“不会的。”
“啊?什么?”竺赫咬着梨,将耳朵凑到蔚隅脸侧,“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会让我摔倒的,对吗?”蔚隅轻轻转过身子,张嘴咬了一口竺赫叼在嘴上的梨,“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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