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林,与其说是一片森林,不如说是一座由冰雪和绝望垒砌的活坟墓。参天古木的枝桠被冰层包裹,扭曲盘结,在永冬的苍穹下勾勒出狰狞的剪影,如同无数冰封的巨兽骸骨,沉默地俯瞰着在其间挣扎的渺小生灵。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的军队,如今仅存不足千人之数,便在这座白色迷宫中艰难跋涉。队伍早已溃不成形,拉成一条断断续续、濒死的黑线,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蠕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利器破冰的脆响和士兵压抑的喘息,每一步都可能有人倒下,而倒下,便意味着被这片贪婪的雪原彻底吞噬。
戴佛斯·席渥斯爵士策马行在队伍最前,他那张被海风与岁月蚀刻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凝重。他回头望去,看到的是一幅地狱图景:士兵们相互搀扶,铠甲上凝结着厚厚的冰壳,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浓重的白雾,脸颊和手上遍布冻伤的黑紫色,眼神空洞得如同废弃的矿井。无人说话,唯有北风的永恒咆哮、脚下积雪的呻吟,以及偶尔从队伍后方传来的、被迅速压抑下去的垂死呜咽,共同谱写着这支亡命之师的哀歌。
“陛下,”戴佛斯的声音嘶哑,几乎被风声吞没,“粮食所剩无几。昨天又冻死了八个,伤兵……已无药可救。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庇护所,否则无需波顿动手,狼林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史坦尼斯没有立即回答。他骑在同样瘦骨嶙峋的战马上,身姿依旧挺直如旗杆,但紧抿的薄唇和深陷的眼窝昭示着巨大的消耗。他的目光扫过队伍,恰好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踉跄跪倒,同伴试图拉起他,却发现那具年轻的躯体已然僵硬,生命的火花在严寒中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尸体被默默拖到路边,用雪草草掩埋,这是他们唯一能给予的、也是最快被风雪抹去的葬礼。
“前面,”一个熟悉狼林路径的北境籍老兵喘息着指向远处一片模糊的阴影,“有个守夜人废弃的村落……或许……或许能挡一挡这该死的风。”
所谓的村落,不过是几间半埋于积雪中的石屋残骸,屋顶早已坍塌,断壁残垣如同巨兽裸露的肋骨,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然而,对于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而言,这片废墟已是诸神难得的恩赐。
士兵们沉默地开始清理积雪,动作迟缓而机械,仿佛一群提线木偶。有人发现了一口被厚冰封死的水井,用战斧奋力劈砍,冰屑飞溅。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央,梅丽珊卓独自矗立。她的红袍在漫天素缟中燃烧般夺目。她点燃了一堆篝火,火焰在狂风中奇异地笔直向上,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托住。“光之王赐予我们温暖与指引!”她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一种非人的穿透力。然而,应者寥寥,只有少数最狂热的信徒蹒跚着聚向火堆,大多数士兵只是蜷缩在断墙下,用麻木的眼神望着那团跳跃的光,仿佛那是什么异界的神只,与他们的苦难毫无关联。
戴佛斯爵士正指挥着所剩无几的亲信,分配最后的口粮——每人指节大小的一块硬如岩石的黑面包干。就在这时,村落边缘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两名斥候拖拽着一个挣扎的人影走来,那人穿着破烂不堪、染着污血的波顿家粉色皮甲,身形瘦小,看上去不过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半大孩子,脸上布满冻疮和恐惧,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幼兽。
“大人,是个逃兵,”斥候喘着粗气汇报,“躲在半里外的树洞里,像只受惊的兔子。”
戴佛斯走近,挥手让斥候松开钳制。他蹲下身,平视着那双充满野性恐惧的眼睛。“给他点热汤。”他命令道,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当一碗稀薄却滚热的热汤递到嘴边,那男孩贪婪地吞咽下去后,僵硬的躯体才稍稍放松,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和诉说。
在篝火摇曳的光影下,男孩的叙述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每个倾听者的心脏。
他叫埃林,来自霍伍德家族的领地,是被波顿家强行征召的新兵。“拉姆斯老爷……他……他疯了……”埃林的牙齿打着颤,瞳孔因恐惧而放大,“霍恩伍德家的少爷,只是在训练时射箭赢了他……就被……就被当众剥了皮,钉在靶场上……让我们所有人看着……直到乌鸦……”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老波顿公爵病得很重,听说连床都下不了……城堡里都在传,公爵大人更属意他在恐怖堡的侄子来继承……拉姆斯老爷这些天更加……更加可怕了,昨天,就因为两个新兵抱怨伙食,被他活活烧死了……”
戴佛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敏锐的政治嗅觉立刻捕捉到了这些信息中蕴含的巨大价值——波顿家族权力结构的脆弱裂痕,继承人危机引发的潜在混乱,以及拉姆斯暴政下积压的恐惧与怨恨。
“你为什么冒死逃跑?”戴佛斯追问,声音压得更低。
埃林突然撕开自己破烂的衣襟,露出胸口用粗劣针法刻出的一个名字——“玛丽亚”。“我妻子……她刚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想回家……我想看看我的孩子……”他嚎啕大哭,那哭声在废墟中回荡,充满了最原始、最朴素的求生欲望,让周围连死亡都已麻木的士兵们,眼中也泛起了一丝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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