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本冷静地走上前,蹲下身,用他那双干瘦、苍白的手,专业而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托曼完全扭曲的颈骨,确认无误后,他低下头,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陛下,节哀……形势紧迫,我们必须尽快处理现场。”
他的话语,像最后一块冰,砸在瑟曦已然冻结的心上。
…………
泰温公爵与托曼国王的死讯,如同凛冬的寒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席卷了整个红堡。起初是压抑的啜泣和惊慌的奔跑声,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贵族们紧闭房门,侍卫们眼神游移,连廊间的火炬都仿佛失去了温度,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出不安的光晕。
瑟曦·兰尼斯特将自己锁在梅葛楼的寝宫内,窗外是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天空。她没有点灯,蜷缩在铺着黑丝绒的窗边座椅里,身上依旧穿着昨夜沾着零星血点的裙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托曼头发上冰冷的触感。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感包裹着她,暂时隔绝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死死盯着远方贝勒大圣堂的轮廓,仿佛那里藏着吞噬她一切的答案。
科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像一道来自墓穴的阴影。“陛下,”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现场已经处理完毕。公爵大人死于‘多恩刺客’的淬毒匕首,托曼国王……不幸被刺客挟持,在反抗中跌落高窗。”他递上一卷羊皮纸,“这是‘目击者’的证词,以及从刺客‘身上’搜出的、盖有多恩太阳纹章的密信。”
瑟曦缓缓转过头,目光空洞地扫过那卷纸。她没有接,只是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跌落高窗……呵……多好的故事。”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那么怕高……我的托曼……”
科本微微躬身:“这是必要的代价,为了王国的稳定,为了兰尼斯特家族的延续。现在,您需要立刻加冕摄政,稳定局势。”
…………
加冕仪式仓促而简陋,就在气氛凝重的王座厅内举行。没有欢庆的钟声,没有外国使节的祝贺,只有一群面色惊惶或心怀鬼胎的贵族,在人数已经不足的御林铁卫和少数忠诚或被迫忠诚的金袍子注视下,见证着太后的摄政。
瑟曦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色礼服,头戴一顶简约的金冠,一步步走向那由无数利剑铸成的铁王座。王座狰狞的尖刺在她身后张开,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她坐上去的瞬间,感受到的不是权力,而是刺骨的冰冷和无数亡魂的注视。乔佛里、泰温、托曼……他们的影子似乎就在王座周围徘徊。
大麻雀作为教会代表出席,他赤着脚,站在最前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敬畏,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当瑟曦接过象征摄政权力的权杖时,他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大厅:“陛下,七神注视着一切。罪恶必将得到清洗,唯有真诚的忏悔才能换来救赎。”
瑟曦握着权杖的手指关节发白,她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声音冰冷:“圣父多虑了。我自会秉承七神意志,重整朝纲,涤荡奸邪。”但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仪式结束后,瑟曦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王座厅里,巨大的空间反衬出她的渺小与孤独。权杖冰冷沉重,铁王座硌得她生疼。她成了七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坐在巨大坟墓上的幽灵,没有明亮的曙光,只有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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