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黑城堡从凛冬的寒意中苏醒。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新的雪。周浩早早起身,在总司令塔楼狭窄的窗口观察着校场上的动静。守夜人的弟兄们如同黑色的蚂蚁,在冰雪覆盖的庭院里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操练,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然而,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比严寒更刺骨。
当周浩走下塔楼,准备去与琼恩共进早餐时,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些目光并非好奇,而是审视、怀疑,甚至赤裸裸的敌意。几个靠在墙边打磨武器的老兵停下了动作,冷眼看着他走过;正在指挥新兵训练的艾里沙·索恩爵士,更是毫不掩饰地投来一道冰冷而轻蔑的视线,仿佛在打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脏东西。
周浩面色平静,内心却如明镜。他昨日的到来,尤其是月影的降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黑城堡这潭死水,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力量平衡。琼恩·雪诺,这个年轻的、根基未稳的总司令,带回了一个身份不明、力量莫测的东方人,这无疑触动了保守派最敏感的神经。
当周浩走进一个拥挤、喧闹且充满烟熏味的大厅里时,这种敌意更加明显。周浩在琼恩身旁坐下时,原本嘈杂的谈话声瞬间低了下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背上。琼恩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眉头微蹙,但依旧保持着镇定,与周浩讨论着今日的巡逻计划,声音清晰,毫不避讳。
早餐后,琼恩将周浩带到了他的书房,关紧了门。这里相对僻静,只有炉火在噼啪作响。
“你感觉到了?”琼恩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
周浩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意料之中。变革总是伴随着阻力,尤其是在一个坚守了数千年的地方。索恩是他们的头儿?”
“是的。”琼恩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索恩正在操练新兵的背影,“艾里沙·索恩爵士,来自凯岩城,是个彻头彻尾的传统主义者。他认为守夜人的职责就是守在长城上,杀死每一个看到的野人,任何与野人媾和的想法都是对誓言的背叛。我提拔的自由民顾问和现在你的到来,在他眼里,无疑是离经叛道,是对守夜人纯洁性的玷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敲门声。在琼恩应允后,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缺了一只耳朵的守夜人军官走了进来。周浩记得他,是琼恩的坚定支持者之一,名叫杰诺斯·史林特——此人与君临那个同名金袍子队长并非一人,而是北境本土的汉子,以勇猛和忠诚着称。
“总司令大人,周浩先生。”杰诺斯行礼后,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长话短说。索恩和他那帮人昨晚在兵器库后面聚了很久,今天一早,几个平时跟他走得近的家伙,比如拉姆斯(一个阴鸷的弓箭手)和臭膻(一个负责马厩、满嘴脏话的老兵),都在偷偷检查武器,磨刀霍霍。我担心……他们可能要搞事情,就在今晚!”
琼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消息可靠吗?”
“我手下的一个小子亲耳听到拉姆斯对臭膻说‘今晚就让那狼崽子和他的巫师朋友知道规矩’。”杰诺斯肯定地说。
周浩静静地听着,他的特殊感知早已捕捉到了城堡中弥漫的那股躁动不安的“气”,与杰诺斯的情报相互印证。他看向琼恩:“看来,他们不打算给我们时间去说服,而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拨乱反正’。”
琼恩的拳头握紧,指节发白。他没想到内部的反对会如此激烈和迅速,甚至到了兵变的地步。一旦发生流血冲突,无论胜负,守夜人都将元气大伤,更别提抵御异鬼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主动挑起内战。”琼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浩和周浩,“周浩先生,你有什么建议?你的……能力,能否避免流血?”
周浩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暴力是最后的手段。既然他们选择了夜晚和阴谋,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他走近琼恩,声音压得更低,说出了一个计划:“他们想突袭,必然选择夜深人静、我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目标很可能是这座总司令塔楼。我们可以故意示弱,露出破绽……”
片刻后,琼恩眼中亮起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杰诺斯,你去悄悄召集绝对信得过的兄弟,要身手好、嘴巴严的,如此这般……”
一个针对兵变的反制计划,在炉火的映照下,迅速成型。
夜幕如期降临,黑城堡被深沉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笼罩。为了麻痹对手,琼恩和周浩故意早早熄灭了总司令塔楼的灯火,营造出已经安歇的假象。但实际上,塔楼内暗藏玄机。
周浩并没有待在塔楼里。凭借超凡的身手,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塔楼外侧的阴影中,与冰冷的石墙融为一体。他的感知扩展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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