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屈辱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小艳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腹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眼前阵阵发黑。
她看到不远处,周建国也站在人群里,抱着胳膊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漠然。
小艳猛地停住脚步。她不再去追那个挑着棉纱垫的男工,而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同样被惊动、从车间里探出头来的女工们嘶喊:
“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他们就是这样作贱我们的!连上个厕所,连……连这点起码的尊严都不给我们!这厕所是人用的吗?!门都没有!水也没有!纸也没有!我们的东西被他们翻出来当众羞辱!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腹痛而颤抖,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女工们看着被悬挂的棉纱垫,看着小艳苍白的脸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瞬间被点燃了!
她们虽然人数少,但此刻,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在她们之间迅速蔓延。
“对!不能忍了!”
“这破厕所,冻死人了!”
“他们太欺负人了!”
“好!” 小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天起,我们罢工!不给我们修厕所,不装门,不供水,不放纸!我们就不进车间!看谁耗得过谁!”
她第一个走到车间大门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抱着胳膊坐了下来。其他女工犹豫了一下,也纷纷走过来,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十几个女工,像一道沉默的墙,堵在了车间门口。
车间里的机器轰鸣声渐渐停了下来。男工们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平时忍气吞声的女工们会如此强硬。车间主任和校长很快被惊动了。
校长是个五十多岁、一脸严肃的男人,他背着手走到女工们面前,眉头拧成了疙瘩:“胡闹!简直是胡闹!都给我回去干活!梅小艳,带头闹事,你还想不想要奖学金了?!”
小艳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着校长的目光:“校长,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能遮风挡雨、有门、有水的厕所!这是最基本的人权!厕所修不好,我们绝不回去!奖学金,您爱扣就扣!”
“你……!” 校长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小艳的手都在抖,“反了!反了!好!你们就在这儿坐着!我看你们能坐到什么时候!都给我记着!今天的工分全扣!这个月的奖学金,我看你们谁也别想要了!”
说完,他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寒风呼啸,坐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女工们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但没有人退缩。
车间里,男工们也开始骚动不安,没有女工做辅助工作,很多工序无法完成。
深夜。
寒风刺骨。
女工们互相依偎着取暖,又冷又饿,士气开始低落。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从厕所方向传来。小艳警惕地抬起头。
只见周建国带着十几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男工,扛着砖头、拎着水泥桶、拖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破木板,正走向女厕所!他们手里拿着工具,一言不发,开始干活!
“你们干什么?!” 小艳站起来,厉声问道。
周建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说:“还能干什么?给你们修厕所!真让你们冻死在这儿,明天谁帮我们递工具?”
男工们动作麻利。
有人用砖头在长条便池之间飞快地砌起矮墙隔断。有人用木板钉成简陋的门板。周建国则带着几个人,用废铁桶在角落里砌了个简易的烧水炉灶,又从废料堆里扒拉出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用烧红的铁条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烙了几个大字:妇女专用。他把木板钉在了女厕所新装的门板上。
小艳注意到,那块木板的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斑驳的红色油漆字迹,隐约可见“……打倒……”“……批斗……”等字样,显然是某个废弃的“文革”标语牌。
天快亮时,一个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隔间门板、并且在角落里有了一个能烧热水化冻冲厕的炉灶的女厕所,宣告完工。
男工们累得瘫坐在地上,浑身沾满泥灰。
周建国走到小艳面前,把一把粗糙的铁丝拧成的简易门闩塞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喏,门闩。自己锁好。” 说完,他招呼着其他男工,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了。
女工们涌进“新”厕所,摸着那粗糙但结实的隔板门,看着角落里冒着热气的炉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小艳看着门板上那歪歪扭扭的“妇女专用”四个字,又看了看角落里一堆废弃的齿轮。
她走过去,挑了几个大小合适的,用铁丝和焊枪,笨拙但牢固地将它们焊成了一个带有多个小格子的、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一个简陋但实用的纸巾盒。她将它钉在了厕所最里面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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