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gue》……是什么？”
在长久的呆滞之后，苏晚抬起头，看着江川，问出了一个让直播间千万观众集体石化的问题。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惊喜，没有激动，只有纯粹的，对一个未知词汇的困惑。
仿佛杨舟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些，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尖叫的词语，对她来说，还不如她手里那本《诗经》里的一个生僻字有吸引力。
直播间，在寂静了三秒之后，彻底沸腾了。
“我靠！我听到了什么？仙女姐姐问《Vogue》是什么？”
“哈哈哈哈！这反差萌，我死了！全世界的女人为之疯狂的时尚圣经，在她眼里竟然是个陌生词汇！”
“太真实了！这才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啊！她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根本不关心外面的凡尘俗事！”
“主播的表情凝固了，哈哈哈哈，我猜他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我逼都装完了，你居然问我这是啥？”
江川确实有点哭笑不得。
他设想过苏晚的各种反应，震惊，怀疑，不敢相信。
但他唯独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屠龙宝刀的勇士，冲到公主面前，告诉她“我要带你去征服世界”，结果公主问他“屠龙宝刀是什么？能吃吗？”。
这种降维打击，最为致命。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Vogue》，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时尚杂志，是时尚界的风向标。伊莎贝尔，是它的主编，是时尚圈最有权势的女人。九月刊封面，是所有明星和模特，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他尽量用最简单的话，去描述这件事的分量。
苏晚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的美。”江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独一无二的，属于东方的古典美。”
“他们认为，你是能代表东方神韵的，最完美的面孔。”
苏晚沉默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裙子，又看了看自己因为常年翻书而有些粗糙的手指。
“我……很美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从小到大，她只知道自己长得不算难看，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样子，能和“美”这个词，尤其是能和“全世界最顶级”这样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
在她的世界里，美，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诗句。
而不是她自己。
“你不是美。”江川摇了摇头。
苏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你本身，就是‘美’的定义之一。”江川缓缓说道。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进了苏晚的心里。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江川，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被江川的情话功力折服了。
“我操！杀疯了！‘你本身就是美的定义之一’！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情话！”
“学废了学废了！兄弟们把这句话记在小本本上，以后肯定用得着！”
“主播不应该叫‘神之眼’，应该叫‘芳心纵火犯’啊！”
江川看着苏晚的反应，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他再次伸出了手，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苏小姐，你的爷爷，用一生守护了这些旧书，守护了这份古典文化的美好。”
“而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把这份美好，通过一种全新的方式，展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让他们看看，我们东方的美，不仅仅是旗袍和功夫。更有一种，沉淀在诗书里，流淌在血脉中的，安静而强大的力量。”
“这，或许也是你爷爷，希望看到的。”
“爷爷……”
最后两个字，彻底击中了苏晚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江川伸出的那只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本泛黄的《诗经》。
她仿佛看到了爷爷在图书馆里，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修复着每一本古籍的背影。
爷爷常说，书是有生命的，它们的生命，在于被阅读，被传承。
而她，从小在书堆里长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本被爷爷用爱和知识，一笔一划写成的书呢？
或许，走出去，被更多人“阅读”，才是对爷爷最好的纪念。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和犹豫，都化作了坚定。
她没有去收拾地上的套圈和马扎，而是将怀里的《诗经》抱得更紧了些。
然后，她缓缓地，郑重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川的掌心。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它宣告着，一首被遗忘在人间的诗，终于找到了愿意为它朗读的人。
一个遗落在凡间的洛神，终于决定，要让世界，看到她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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