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
三轮车的引擎不合时宜地发出两声哀鸣,像是被那两道刺眼的白光扼住了喉咙,憋屈地熄了火。
世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在耳边呼啸的风声,张大爷兴奋的喊声,引擎的咆哮声,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静默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两道雪亮的远光灯,像两柄出鞘的利剑,冷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将林枫和张大爷连人带车钉死在土路的中央。
光线太强,林枫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挡在额前,却依旧感觉视网膜上一片灼热的白。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那辆横在路中间的黑色轿车,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块冰,从林枫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不是电影院那伙人。那伙人开的是破旧的面包车,行事风格是属于街头混混的粗野。而眼前这辆车,漆黑锃亮,车型沉稳,连灯光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这是属于权力的座驾。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条路是回村的唯一近路,他们在这里,就是守株待兔。
林枫的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撞击着他的胸腔。他怀里的账本,此刻仿佛不是纸张,而是烧红的烙铁,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烫得他皮肤阵阵刺痛。
“林……林干部……”身前的张大爷声音发颤,他那饱经风霜的身体,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单薄。老人活了一辈子,见过的最大场面,也不过是镇长下来视察。眼前这种阵仗,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他没有退缩,反而下意识地将自己佝偻的身体,稍微向林枫这边侧了侧,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试图用自己干瘪的翅膀,去遮挡未知的危险。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林枫心中翻涌的惊骇与恐惧,硬生生被压下去了一分。他不能慌,至少不能在张大爷面前慌。
他将抱着账本的手臂收得更紧,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车斗冰冷的铁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逃?不可能。对方是汽车,自己是两条腿和一辆熄了火的蹦蹦车。
硬闯?更是笑话。
唯一的生路,在于对方的目的。他们是想直接灭口,还是另有图谋?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黑色轿车的驾驶座车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首先踏上了满是尘土的路面,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紧接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走了下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绕到车头,站在那刺眼的灯光旁,身影被光线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抬手,对着车内似乎说了句什么。
远光灯,灭了。
光线骤然切换成柔和的近光灯,林枫和张大爷的眼睛终于从一片白茫茫中解脱出来。适应了光线后,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林枫再熟悉不过的脸。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眼角和嘴角的每一条纹路,都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完美地诠释着“热情”与“圆滑”。
镇政府办公室主任,王明。
看到王明,林枫的心非但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沉得更深了。如果说李卫国是幕后的狼王,那王明就是那只最会咬人的猎犬。他出现在这里,只意味着一件事——李卫国已经知道了什么,并且开始反击了。
“哎哟,这不是张大爷吗?”王明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过来,他的皮鞋踩在土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这么晚了,还开着您这宝贝疙瘩出来兜风啊?精神头不错嘛。”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街上偶遇了熟人,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张大爷被他这声“主任”喊得一哆嗦,攥着车把的手更紧了,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王主任?俺……俺们就是……从镇上回来……”
王明没等他说完,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了林枫身上。他的眼神在林枫那身沾满灰尘的衣服和略显狼狈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那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林干部,辛苦了。”王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虚假的关切,“这么晚了,还亲自陪着老乡下基层、走访,真是我们石河子镇所有干部的楷模啊。”
这话像一根软绵绵的针,扎在林枫的神经上。
林枫松开了抓着铁栏杆的手,从车斗里站直了身体。他知道,从他站起来的这一刻起,这场戏,就得由他来唱了。他不能把张大爷牵扯进来。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脸上也挤出一个虽然疲惫却很平静的笑容:“王主任说笑了。靠山村的灌溉渠出了点急事,村民们着急,我跟张大爷就赶紧回来处理一下。倒是王主任您,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儿?”
他把问题,不动声色地抛了回去。
王明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林枫的脸,到他鼓鼓囊囊的胸口,再到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最后又回到了林枫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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