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像罗马人的元老院那样公开议事,也不像土着部落那样以血缘为纽带。它更像一株野蛮生长的藤蔓,根系深深扎进宋人移民的土壤里。
吴友仁是总舵主,但他极少露面。具体事务由“四梁八柱”分管:赵铁骨掌“武梁”,负责训练护庄队、搜集武器;李四海掌“财梁”,经营船运、走私、乃至放贷;陈庄主掌“地梁”,以各种手段——购买、置换、有时是武力驱逐——圈占土地;另有“信梁”掌情报,“工梁”管匠坊,“粮梁”控农庄……
他们行事隐秘而高效。看上一块地,先派人以市价购买;若原主不卖,便有无赖天天去骚扰;若还不从,某夜就会有一场“意外大火”。事后,哥老会的人会“恰好”路过,以极低的价格从焦土上“接手”土地。
他们建的工坊,生产的不只是农具,还有矛头、箭头、乃至简易的火药。农场里,除了小麦玉米,还暗中种植可以提供纤维制作弓弦的植物,以及一些能提炼镇痛药草——在缺医少药的边疆,这就是硬通货。
地方武装以“护庄队”名义组建,日常训练藏在深山营地。武器来源复杂:一部分从黑市购买,一部分由自家工坊打造,还有一部分……
来自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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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北大西洋寒流南下时,三艘悬挂黑旗的帆船出现在鹰嘴湾外。
那是“血鲨”查尔斯的舰队。这个英格兰海盗头子,在加勒比海混不下去了,想来北美东海岸碰碰运气。他看中了哥老会新建的、尚未有正规军保护的鹰嘴湾码头,以及码头仓库里囤积的过冬粮食和刚炼出的一批铁锭。
查尔斯有六十个手下,人人有火枪弯刀,船上有六门火炮。他觉得,对付一群“种地的中国佬”,足够了。
月黑风高夜,三艘海盗船悄悄驶入海湾。
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几盏风灯摇晃。仓库大门虚掩,里面堆满麻袋。
查尔斯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门牙:“羔羊们,爷爷来收税了——”
话音未落。
海湾两侧的崖壁上,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
几乎同时,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那不是人吹的哨子,而是某种金属器具发出的、能穿透风声海浪的尖啸。
海盗们还没反应过来,箭矢已如暴雨般从崖顶倾泻而下。不是普通的箭,是特制的重箭,箭头包铁,专为破甲。
第一轮齐射,甲板上倒下十几人。
“有埋伏!开炮!”查尔斯吼道。
火炮还未调转方向,第二轮打击来了。不是箭,是“火罐”——陶罐里装满火药、铁砂、油脂,点燃引信后用简易抛竿掷出。陶罐在海盗船上炸开,火焰四溅,帆索瞬间燃烧。
混乱中,第三波攻击到来。
二十条小艇从海湾深处的芦苇丛中悄无声息滑出,每艇载四人,两人操桨,两人持弩。小艇贴近海盗船,弩手抬头,对准甲板上慌乱的人影,扣动扳机。
这是屠杀。
查尔斯至死都没看清敌人是谁。他只记得,在火焰与硝烟中,一个穿着靛蓝道袍的身影,如鬼魅般踏着缆绳跃上主舰甲板。那人手中没有刀剑,只有一根算命幡杆。
幡杆点出,轻飘飘的。
查尔斯的胸骨却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桅杆,落入冰冷的海水。
战斗在一炷香内结束。
六十名海盗,五十二人当场死亡,八人重伤被俘。三艘船,两艘受损较轻,一艘主舰中度损伤。
吴友仁——刘混康站在主舰船头,脚下是查尔斯未冷的尸体。海风吹动他的道袍下摆,猎猎作响。
赵铁骨浑身是血(大部分是海盗的)跑来汇报:“先生,清点完了!缴获火枪四十三支,火药十二桶,铅弹无数,弯刀长矛各三十把,金币银币约合三千罗马第纳尔!粮食……够咱们吃三个月!”
刘混康看向那八名被按跪在甲板上的俘虏。
“问出老巢位置了么?”
“问了!往南三百里,有个小岛,是他们临时据点,还有留守的十几人,和囤积的物资——”
“斩了。”刘混康打断他,声音平静,“首级腌制,尸体喂鱼。船清理干净,明日天亮前,我要这三艘船挂上哥老会的旗——那面‘仁义四海’的杏黄旗。”
赵铁骨一愣:“先生,不审了?也许还能问出别的——”
“不必。”刘混康转身,望向北方朝霞城的方向,“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动哥老会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至于情报……死人的情报,有时候比活人更管用。”
他顿了顿:“派快船去那个小岛,留守的海盗,一个不留。物资全部运回。”
“是!”
当夜,鹰嘴湾火光通明。哥老会的人清理战场,修补船只,搬运物资。那八颗经过简易防腐处理的海盗首级,被挂在新建的码头木桩上,面向大海,空洞的眼眶里塞着石灰。
次日,三艘悬挂杏黄旗、船身还留着硝烟痕迹的帆船,驶出鹰嘴湾,沿着海岸线巡航。所到之处,无论罗马巡逻船、土着独木舟、还是其他移民的小渔船,纷纷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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