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触及了权力与个人自由的边界，极为敏感。
龙渊毫不犹豫地摇头：“‘灵维壁垒’的感知，是宏观的、模糊的，针对的是‘异种能量’和‘宏观恶意’，并非针对个体公民的微观监控。其核心规则是‘守护’与‘排斥’，而非‘审判’与‘惩罚’。我本人，无权也无意替代法律。任何对境内个体的干预，必须基于国家法律和既定程序。我的力量，是国之重器，非私人之刃。”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明确了自我约束的原则，让几位委员，尤其是吴法官和李院长，微微颔首。
李院长接着提出了伦理层面的担忧：“龙渊同志，你的‘启灵术’和即将推广的‘全民觉醒引导’，本质上是在加速人类的进化。我们是否充分预估了这种强行加速可能带来的社会伦理冲击？比如，觉醒者与非觉醒者之间的鸿沟，超凡力量带来的犯罪形式变化，以及……可能出现的，基于灵能天赋的新阶层分化？”
这是一个关乎社会结构稳定的深远问题。
龙渊的目光变得深邃：“李院长所虑，正是我们正在积极应对的挑战。觉醒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我们推动的，是整体文明的升维，而非制造分裂。法律、教育、社会制度必须同步演进，确保力量用于建设而非破坏。‘灵网’的普及，旨在促进连接与理解，而非隔离。我们追求的是‘众生皆有向上之路’，而非‘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需要时间，需要智慧，但我相信，这是通往更高级文明的必由之路。”
他的回答展现出了超越技术层面的、对社会与文明发展的宏观思考。
问询持续了数个小时，问题涵盖了军事应用、技术保密、国际合作可能性、个人寿命与传承、乃至他对共和国历史与未来的根本看法等方方面面。龙渊的回答，始终保持着一种惊人的清晰、坦诚与一致性。他既不夸大自己的能力，也不回避潜在的风险，更始终将个人定位与国家、民族、文明的命运紧密捆绑。
他没有试图去“说服”委员们，而是以一种近乎“呈现真理”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思想与力量。
最后，轮到了始终沉默寡言的赵上将。他身体前倾，如同即将扑击的雄狮，问出了一个最直接、也最残酷的问题：
“龙渊同志，假设——我只是说假设——未来的某一天，国家的决策与你基于自身认知所判断的‘正确道路’发生根本性冲突，甚至……国家本身走上了你认为错误乃至危险的道路。届时，你会如何选择？是服从，是劝谏，还是……动用你的力量进行干涉？”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这个问题，直指最高层次的忠诚与信念考验。
所有委员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龙渊脸上。
龙渊沉默了数秒，并非犹豫，而是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赵将军，我的存在，我的力量，源于这片土地，源于这方文明。我守护的，并非某个具体的政权或个体，而是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文明之火，是亿万同胞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我会竭尽所能，以我的方式，避免您所说的那种‘根本性冲突’的发生。我会建言，会警示，会以我所知的一切，照亮前路的陷阱。因为我相信，共和国追求繁荣富强的初心，与文明前进的方向，在根本上是一致的。”
“但是，”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某种力量，无论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试图将这文明之火引向自我毁灭的深渊，试图剥夺亿万同胞生存与发展的根基……”
龙渊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委员，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仿佛看到了某种遥远的未来：
“那么，我龙渊，将不再是‘顾问’，不再是‘国士’。”
“我将是……文明的守夜人，是族群延续的最后壁垒。”
“我的选择，将超越一切现有的规则与程序。因为到了那一刻，我所守护的，是比任何个体、任何组织都更加根本的存在。”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会议室中回荡。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与坚定。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基于更高层面责任感的宣言。
委员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得到了答案，一个超出了他们所有预案，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这个答案，将龙渊的地位，从“国家的瑰宝”，提升到了“文明的守护者”层面。
郑委员缓缓站起身，其他委员也随之起身。
“龙渊同志，”郑委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感谢你的坦诚。本次问询至此结束。委员会将基于你的陈述，形成最终评估报告。”
问询结束了。龙渊平静地离开会议室，留下七位共和国顶尖的精英，在原地久久沉思。
他们知道，今天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更是一个承载着某种文明意志的化身。与他的关系，不能再以常理度之。
而龙渊走出地下建筑，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他知道，经过这次问询，他与这个国家的关系，已然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稳固也更加复杂的阶段。
前路，依旧漫长。但基石，已更加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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