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雪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账单？
她前世横扫九天十地，打崩过不朽神朝，踏平过万古仙门，收缴的战利品能堆满一方宇宙。
她见过最苛刻的投降条约，也签发过最霸道的征伐诏令，可就是没见过谁敢把“账单”递到她面前，还是来自冥府的“灵魂净化费”罚单。
这简直比当年她一剑斩落敌对神朝的国运金龙，对方哭着喊着要她赔偿还要离谱。
荒诞，滑稽，却又无比现实。
面前的九幽，并非敌人。
他身上流淌着的是比宇宙本身还要古老的秩序之力，是维系万物终末平衡的规则化身。
向他动手，等同于向“死亡”本身宣战。
她那位力量爆表的笨蛋爸爸或许能一脚踩爆冥河，但那之后呢？
宇宙的生死法则彻底紊乱，所有世界陷入永恒的死寂或无尽的亡灵天灾？
这个代价，她付不起。
“咳。”
顾昭雪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用一种符合她当前外表的、软糯又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问道：
“九幽叔叔，这个……一定要付吗？我们这里刚开张，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宽限几日？”
她试图用小孩子的口吻蒙混过关。
九幽的骷髅面庞毫无波澜，眼眶中的魂火稳定燃烧，不曾跳动分毫。
“幽冥古契，铁律如山。”
“因果债务，须臾即清。”
“概不赊欠，亦无宽限。”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
“那……”
顾昭雪眼珠一转，小手背在身后，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
世界树？
不行，那是神国根基。
不朽镇魔球？
更不行，那是她的经验宝宝和劳改营。
星尘花圃？那是爸爸送的礼物。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她叫住了似乎已经失去耐心，准备采取某种强制措施的九幽。
“我这里，好像有个……我爸爸不要的旧东西，你看能抵债吗？”
说着，她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跑向神庭的角落，那里是陆清安之前随手丢弃“风筝线”的地方。
魔猿皇和凤凰长老们正远远地观望着，神情肃穆。
他们看不懂那乌篷船和摆渡人，但能感觉到那股源自生命终点的至高威严。
见小主人似乎与那恐怖存在发生了争执，他们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力暗涌，随时准备不计代价地出手。
很快，顾昭雪抱着一截东西跑了回来。
那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一根粗糙的、泛着淡淡微光的麻绳。
正是陆清安当初从宇宙法则之网里扯出来，嫌弃它不够结实而丢掉的那根“时空法则本源”。
“就是这个！”
顾昭雪把它举到九幽面前。
“你看，它还会发光呢！很漂亮的！”
九幽原本平静如古井的魂火，在看到这根“麻绳”的瞬间，猛地爆燃、收缩，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频率之高，仿佛一台即将过载的引擎。
他那握着竹篙的骨手，竟出现了略微不易察觉的颤抖。
旧东西？
发光的麻绳？
这是……一整条未曾经过任何稀释与炼化的，从宇宙基盘中剥离出的……【时空法则本源】？！
这种东西，是构成一方大宇宙的“龙骨”！
是神君们梦寐以求，用来开辟神国、锚定时空的至高神物！
寻常仙帝，能得到一缕发丝大小的碎片，都足以作为镇压宗门气运的底牌，需要用最顶级的道器小心翼翼地供奉起来。
而现在，一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就这么……像递一根糖葫芦一样，把它递了过来？
还问他……能不能抵债？
九幽甚至开始怀疑顾昭雪是真的不识货还是装的。
他看着顾昭雪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又看了看那根足以让诸天神明发动一场灭世战争的“本源”。
貌似不是装的。
“此……此物……足矣。”
“岂止是足矣，”九幽在心中狂吼，“这东西别说支付罚单，就是买下十个他，理论上都绰绰有余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时空法则本源。
入手的一瞬间，一股沉重到足以压塌万古时空的伟力传来，让他这位冥府摆渡人的魂体都微微一沉。
“账单，已结清。”
九幽郑重地将那兽皮卷轴收起，然后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顾昭雪。
那是一块由不知名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冥”字，散发着淡淡的轮回气息。
“这是找零，”
九幽一本正经地说道，
“根据‘幽冥古契’等价交换原则，您支付的‘费用’远超所需。此为‘冥府贵宾通行令’，持此令者，可无视任何界域壁垒，自由出入冥河全境，万界亡魂见此令如见冥使，需退避三舍。”
顾昭雪呆呆地接过那块冰凉的令牌。
找……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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