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裂开的血眼尚未闭合,柳摇的剑尖已抵住它收缩的边缘。那团黑物像被灼烧般猛地一颤,血瞳骤缩,随即化作一缕残烟钻入地缝,消失无踪。
她没追。
剑锋缓缓收回,寒霜退去,地面只余几道焦黑裂痕。幽冥仍伏在她肩头,尾巴绷得笔直,喉咙里压着低沉的呜鸣。
谢无涯掌心魔气未散,目光扫过库房角落,声音冷:“它认主,不是偶然袭击。”
林风收回玉笛,风隼盘旋半空,未落。他蹲下身,指尖抹过地缝边缘,沾了点黑灰,捻了捻:“不是自然生成,是被人种下的活咒。”
苏灵站在三步外,银针收进袖中,脸色微白:“这东西能模仿灵药气息,还能避过守卫神识——除非,施术者就在五宗之内。”
没人接话。
高台下人群早已退开,只余零星弟子远远观望,窃语如风掠草。方才立下的契约金纹已沉入地下,可信任没跟着落地。
就在这片死寂里,一道身影从东侧残墙后缓步走出。
黑袍,覆面,身形瘦削,脚步极轻,却每一步都踩在石板接缝上,像是早知哪里有裂痕。他手中无物,袖口垂落一截枯黄绳结,末端系着半片褪色布条。
柳摇剑未归鞘,眼神一凝。
那人停在五丈外,声音沙哑,像是砂石磨过铁器:“姬无双。”
她没应。
“你破了毒种,却不知它从何来。”黑袍人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露出一枚暗红结晶,纹路与地鼠叼出的黑晶如出一辙,“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织网。”
谢无涯一步横移,挡在柳摇身前,魔气在掌心翻涌:“你是谁?为何知晓她真名?”
黑袍人不动,只将结晶轻轻一抛。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柳摇。
她抬手,归墟剑气一卷,将结晶悬停半空。剑意探出,触其表面,瞬间察觉内里符文运转与宝库古籍残页上的“噬灵图”极为相似——那是她昨夜翻阅时,唯一未能参透的禁纹。
“你说你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如霜刃,“那你说,这毒种为何只针对丹灵仙宗的药材?”
黑袍人低笑一声:“因为它要的不是药,是苏灵的血。”
苏灵呼吸一滞。
林风玉笛微扬,风隼唳声再起。
“你若不信,可现在杀了我。”黑袍人摊手,“但我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叶家祠堂地底埋着三十七具干尸,每一具都曾是丹灵仙宗的药童——他们被抽尽精血,炼成养料,只为培育这毒种。”
柳摇瞳孔微缩。
这不是公开情报。她昨夜查库房记录时,在一本焚毁未尽的药典夹层里见过类似记载,但未及深究。
“你到底是谁?”她问。
“一个逃出来的人。”黑袍人退后半步,“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但只能告诉你一人。”
谢无涯冷笑:“想把她引开?做梦。”
“若我真要杀她,方才黑雾裂开时,就已经动手。”黑袍人语气不变,“我若为敌,不会现身,只会让更多的毒种在你们饮水的井里开花。”
苏灵咬唇:“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凭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玉,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但中央刻着半个“灵”字,“这是你母亲临终前藏进你襁褓里的信物。你说过,你不记得她的脸,只记得她死前握着你的手,说‘别信宗门’。”
苏灵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柳摇眼神一沉。
那块残玉,她在苏灵的旧物匣中见过,从未示人。
“我要你亲自来。”黑袍人将残玉收回,“城北十里,荒谷入口有棵歪颈松。日落前,我在那里等你。你若不来,明日就会有人死得和药童一样。”
说完,他转身,黑袍一荡,竟直接跃上残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断垣之后。
没人追。
柳摇站在原地,归墟剑垂于身侧,剑尖轻颤。
“不能去。”谢无涯低声道,“明显是陷阱。”
“可他说的是真的。”苏灵声音发抖,“我母亲……确实说过那句话。”
林风皱眉:“他避开了所有残留毒气区域,连脚印都没沾黑灰——他对毒种的路径了如指掌。”
幽冥终于开口:“他在撒谎,也在说真话。气息里有恐惧,也有执念。不是纯粹的敌人。”
柳摇闭了闭眼。
她想起古籍残页上那句批注:“噬灵者,以亲信之血为引,以至痛之怨为火。”
若这黑袍人真是逃出的幸存者,那他掌握的情报,可能直指幕后之人。
“我得去。”她说。
“你疯了?”谢无涯声音压低,“他要你单独赴约,就是想支开我们。”
“所以我不会真的单独去。”她抬手,指尖一缕剑气悄然缠上袖中黑晶,将其一分为二,一半留下,“幽冥,留一缕神识在玉简上,若我三刻未归,你们按预案行动。”
幽冥低哼一声:“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她将剩下半块黑晶收入袖中,“他提到了苏灵的母亲——那不是可以查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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