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意刺骨。
醉仙楼外,申田中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臃肿的身影晃入长街阴影,消失不见。
雅间内,死寂的空气中,只余赵戈粗重的喘息和雷少冲指节叩击桌面的轻响。
“赵师弟。”雷少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事,适可而止吧。
“我们小雷武馆虽然在落阳县有所建树,但还不至于能力压黑石关卫所。毕竟那里代表的是朝廷。”
赵戈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少馆主!那我哥就白死了吗!那申胖子分明是在耍我们!他收了银子,却…”
“闭嘴!”雷少冲难得火怒,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穿了赵戈的癫狂。
“耍你?他申田中是什么人?当年八庭军正儿八经的百战老兵!是能在申庭主府上说得上话的人物!
“你当他这身肥肉是白长的?那是八庭军滚刀肉的本钱!”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望着楼下申田中消失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告诫:
“他敢收钱,敢打太极,敢当面骂你‘伪凤凰’,甚至敢威胁你‘容易死人’…为什么?你就没点脑子吗!
“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因为他知道,在落阳城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他不真把天捅破,小雷武馆也好,甚至黑石关卫所,都动不了他分毫!”
雷少冲转过身,目光落在赵戈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道:
“姓申的意思很明显,那陈一天有他罩着,你,惹不起他。死了这条心吧。”
赵戈如遭雷击,浑身剧颤,满腔的怒火被这盆冰水浇得只剩下一缕绝望的青烟。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原本贴身悬挂、从不离身的一枚小小的、象征着兄长赵领与他之间唯一亲情联系的金钥匙。
每当他心中烦躁,摸到这把金钥匙总能静心。
但此刻脖子上竟空空如也!
颈间皮肤微凉,残留着一点油腻的触感。
是了!就是刚才!
申田中那个死胖子,拍他肩膀警告的时候!那只肥手!
他不仅用言语羞辱自己是“伪凤凰”,更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摘走了他视若性命、兄长留下的唯一遗物!
这是何等的蔑视!何等的玩弄!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从赵戈喉咙里挤出。
他双目赤红,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杀…我要杀了他,雷少,我上下都给你了,你要帮我…”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雷少冲皱了皱眉,看着赵戈这副彻底失控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
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把他弄走,送回武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两名弟子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浑身颤抖、眼神却空洞得可怕的赵戈,强行拖出了这间充满脂粉香与屈辱气息的雅间。
“蠢货!”
……
深夜,靠山村。
寒风卷过荒芜的田埂,呜咽着钻进破败的篱笆墙。
赵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
冰冷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小院里,映照着角落堆放的、蒙尘的柴刀和猎弓。
这里,曾经是他和兄长赵领相依为命的家。
没有点灯。他不需要。
黑暗中,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兄长熟悉的气息。
那粗粝的烟草味,汗水的咸腥,还有…那总是带着点沙哑、却无比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小戈,看哥今天打了只肥兔!够咱哥俩喝一壶了!”
那笑声仿佛还在空荡的堂屋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又弹回来,钻进赵戈的耳朵,钻进他的脑子,钻进他每一寸撕裂的骨髓里。
他靠着冰冷的土墙,身体缓缓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垢和屈辱。
兄长…是他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光。
可现在,光灭了。
被那个留燕村的贱民猎户,用卑劣的手段掐灭了!
什么申田中!什么雷少冲!什么八庭军!什么前途无量!
“都是狗屁!”
赵戈猛地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瘆人,如同孤狼垂死反扑的凶光。
他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冲进里屋。
在一个破旧的樟木箱最底层,他翻出了一套浆洗得发白、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粗布衣裤。
那是他进武馆前穿的衣服,是兄长一针一线缝补过的。
是的,他从小是兄长带大,兄长什么都会,缝补衣服的针脚,比那些小娘子都要好。
这么好的哥哥,如今却…
陈一天,你欺人太甚!——
他脱下了象征武馆亲传弟子身份的锦缎劲装,如同剥下一层虚伪的皮。
“伪凤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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