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把凉咖啡杯搁在前台桌面。电脑屏幕还亮着，“系统临时卡顿”的伪造记录，她想去删，可删了怎么跟张梅交代？不删，以后技术部不查日志还好，查了准露馅。
她指尖摩挲着键盘边缘。这台前台电脑她用了两年，是苏婉婉升主管后特意申请给她的，说：“娜姐值夜班多，旧电脑总死机，换台新的省事儿。”当时她只淡淡“嗯”了一声，没给她笑脸。心里嫉妒得要死，苏婉婉你赢了，还要摆出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干嘛？
“滴——”AI前台小雅的提示音又响了，这次是凌晨1点半的整点报时。李娜抬眼看向大厅玻璃门，忽然想起，那天苏婉婉手里攥着个热乎乎的肉包，塞给她说：“小娜，你没吃早饭吧，我多买了一个。”她当时没接，说：“不用。”
现在想想，那时的苏婉婉一定看出了自己的失落，不停地在讨好自己。
手机亮了一下，是张梅发来的微信：“周一早上9点，客诉部档案柜第三层抽屉，你去拿。”李娜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微微发颤。张梅要这东西，无非是想抓苏婉婉的把柄。
她输入“我再想想”，又删掉，改成“好，我知道了”。
李娜起身走到前台旁边的储物柜，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有一个旧铁盒，装着她这三年的“宝贝”：老领班写的考核表复印件、客人夸她“细心”的留言条，还有那张入职合影。她把照片拿出来，指尖拂过照片上傻气的自己，那年春天，她跟苏婉婉一起站在酒店门口，苏婉婉说：“小娜，以后我们一起当主管好不好？”
“一起当主管”……李娜鼻子突然发酸，她都忘了，最初想当主管，她不是为了跟苏婉婉争，她只是想让老家的爸妈知道，她在城里“混得好”；是想把姐姐给的旧西装换掉，买件真正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是想在工作中真正站稳脚跟。
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都变了？变成了“我要赢苏婉婉”，“我要比她强”，现在她要靠伪造记录、偷档案来换一个转正机会？
外面的夜飘起小雨，李娜抹了把脸，把照片塞回铁盒，重新坐回电脑前，抬手删了“系统临时卡顿”的记录。然后点开微信，给张梅回了条消息：“张总，拿档案的事我不方便。”
发送出去，她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凉咖啡，仰头喝了一大口，苦里好像多了点别的味道。
天慢慢亮了，李娜收拾东西，想着要去技术部，把自己这半年改过的客诉部的操作记录，主动说清楚。
苏婉婉被林薇薇陷害休假的这段时间，前台过得磕磕绊绊。她才真正发现苏婉婉的重要。
客诉部副手郑杰不知是办事不灵活，还是不理解前台的难处。上次302房客人嫌空调噪音大，拍着前台桌子要退房，换作苏婉婉在，递杯热茶再笑着说句“师傅刚去检修，您先回房歇会儿，修好我第一时间告诉您”，客人多半就消气了。结果郑杰拿着规章制度跟客人掰扯半天，最后还是她悄悄给客人加了份免费早餐，才没让事情闹大。
还有上周的团队入住，客人记错抵达时间提前两小时到店，郑杰一口咬定“没到入住时间不能办”，还是她越级找了王总监，让保洁先加急打扫空房，才安顿了乱糟糟的局面。这些以前苏婉婉管顺手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难缠事，现在都成了前台的麻烦，李娜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
苏婉婉怀孕那阵，她真的以为苏婉婉会放弃工作，毕竟苏婉婉的老公和婆婆的为人她最清楚。苏婉婉曾经红着眼，跟她倾诉过。所以她默认前台主管的位置该是自己的了，那段时间她格外积极，领导都夸过她“越来越有主管样子”。可谁知道苏婉婉休完产假回来，直接就从前台主管晋升成了客诉部主管，她心里是有点小嫉妒的，但转念又想，这样也好，前台主管还是空缺，对她来说还是机会。
周一清晨的严湖酒店，大堂里刚飘起现磨咖啡的香气，李娜在前台穿着熨得平整的工服，正低头在键盘上敲着。
苏婉婉过来，目光扫过前台电脑屏幕。“这周末值班……还好吗？”话音刚落，苏婉婉的手机震了，是陆则刚发来的消息：“李娜主动说了自己的错误，态度挺诚恳。”
“婉婉姐，这是你的复工文件。”李娜侧身指着屏幕右下角的表格，“婉婉姐，郑杰上周整理的客诉记录，有三个时间戳对不上，我早上标红了，您先核对下再批。”
郑杰办事的毛病苏婉婉知道，李娜主动提醒她，是在为她着想？
苏婉婉接过文件，李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婉婉姐，凌晨我删了伪造记录，张梅让我做的，我没干。”
苏婉婉拽了拽李娜的袖口：“茶水间有新热的牛奶，要不要一起？”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一声停了，苏婉婉刚拿出热好的牛奶，“以前你值夜班，总爱喝温的，现在怎么喝凉的了？”
李娜接过杯子，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突然就红了眼。苏婉婉赶紧说：“小娜，技术部我去沟通，操作记录的事，主动说明情况不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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