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无声地浸染了柴房的每一寸空隙。被囚于此的风少正等人,心中的不安如同窗棂上逐渐浓郁的阴影,沉沉压来。柴草腐朽的气味、汗水的酸馊与恐惧的冰冷交织在一起,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看不见的铅块。
王洛紧挨着风少正,仿佛要从同伴身上汲取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而李穆则独自靠在积满灰尘的墙根下,眼神涣散,不知望向虚空中的何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像是要捻碎无处可逃的焦虑。
突然,毫无征兆地,李穆身体猛地一阵剧颤,随即“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刺目的猩红泼溅在布满尘土的地面,触目惊心。这变故如同炸雷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引爆,少年们像是被毒蜂蛰到,惊恐地尖叫着向后挤缩,瞬间在李穆周围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带。惊惶的窃语如同瘟疫蔓延:“中毒了!”“别沾上!会死的!”
风少正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李穆身边,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李穆!你怎么了?哪里痛?要我做什么?”可话音未落,一股更深的无力感便狠狠攫住了他。做什么?在这阴森的山寨里,面对这诡异的吐血,他除了几句苍白的话语,又有什么能力应对?满腔的焦灼与苦涩堵在喉咙口。
这时,王洛也扑了过来,动作慌乱却带着一股的关切之意。他咬紧牙关,猛地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刺啦”一声格外刺耳,毫不犹豫地就用力捂向李穆的口鼻。这突兀的举动让风少正和李穆都惊得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洛。
风少正脸上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阿洛……你、你是想帮他止血……还是想直接送他上路?”
王洛闻言如梦初醒,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看着那团沾血的碎布,脸瞬间红得像被烫过:“不……不是!我……我……我是着急!小时候见过村里老人咳血,都是这样、这样捂住嘴再拿开……”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窘迫得想把自己埋进柴草堆里。
风少正和李穆一时无语:“……”空气凝固了片刻。
李穆自己接过那染血的布片,擦了擦嘴角的残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却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腔内还在翻涌的不适感,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调侃:“咳……听我说,谢谢你这份‘救命’大礼。心意我领了,不过这法子……别再用第二次了。”王洛只能尴尬地挠着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别慌,我感觉好多了,”李穆喘匀了几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平静,试图安抚同伴,“我只是先前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然而,正当风少正思索他们进山寨以来除了那枚“涤尘丹”外,进食过其他任何食物外,一个异常沉重的死寂骤然降临!紧接着——
“咚!!!”
宛如千钧巨锤狠狠地擂在厚重的鼓皮上,又像是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整个山寨,不,是整个山谷都在这声异响中震颤了一下。柴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压缩到了极致!少年们胸口如同被巨石砸中,集体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困难,肺部剧痛如针扎。
更可怕的并非巨响本身,而是那紧随其后、无孔不入弥漫开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冰冷刺骨的杀伐之气,还有足以令人灵魂战栗的狂暴压抑感!仿佛柴房的木墙瞬间消失,他们赤身裸体地被抛入了一个正在进行着最残酷厮杀的战场中央,天地间只剩下毁灭与绝望。这气息绝非自然,更像是某种可怖力量的威压,精准地碾碎了每个人心中仅存的微末侥幸与镇定。
柴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一片被恐惧掐住喉咙的、沉重的喘息声。每一双年轻的眼瞳里,都倒映着末世般的惶然。
双鱼寨祭坛广场已沦为修罗场。
曾经喧嚣的山贼尸横遍地,浓郁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的铁锈味,沉沉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还能勉强站立的喽啰寥寥无几,个个带伤,眼神涣散地倚靠着断壁残垣或同袍的尸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三位当家的形象更是狼狈不堪。
三当家赵刚那身精良的玄铁重甲早已破烂不堪,巨大的裂口如同猛兽撕咬的痕迹,内里的皮甲被血迹浸透,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动伤口,带出压抑的痛哼。
二当家月季素来清冷的容颜此刻也染上污血,紧身的抹胸被凌厉的剑气割开一道惊心动魄的裂痕,雪白的肌肤与刺目的血痕交织,在破碎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凄厉的妖异。
唯独大当家侯烈那身标志性的宽袍看似尚算完整,但此刻他如山峦般的身躯正剧烈起伏,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沉重得骇人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抽干——这场与血灵上人的搏杀,其惨烈远超他们预想。
而在他们对面,血灵上人同样不复忠义堂中那渊深如海、掌控一切的姿态。他那张标志性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面具,此刻竟碎裂了半边!缺失的部分,赫然露出了其下真实的半张面孔。出乎三位当家的预料,那并非想象中的苍老枯槁,反而像是一个三十余岁、甚至更年轻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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