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的烟气在乱战后的凌霄殿外凝滞，混着未散的血腥气，呛得人喉头发紧。鹿筱刚将苏婉儿放平在临时铺就的锦垫上，指尖刚触到她肩头的伤口，就见那原本苍白的眼睑猛地掀开——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婉，漆黑的瞳孔缩成针尖，嘴角噙着的笑，和方才殒命的风若瑶如出一辙。
“敖翊辰，你当这龙骨碎片，是你说拿就能拿的？”苏婉儿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江南女子的软糯，反倒带着魔族特有的阴鸷，每一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寒气，“鹿筱，你以为救了夏启，护了这皇宫，就能改变你颠沛的命数？别做梦了！”
鹿筱惊得后退半步，银针“当啷”一声掉在青砖上，折射出细碎的寒光。她看着苏婉儿肩头的伤口，黑气正顺着血渍往四肢蔓延，那模样分明是被魔气侵体，可方才替她挡刀时的决绝，又不似被完全操控。“你到底是谁？”鹿筱攥紧怀中的龙骨碎片，指尖的暖意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慰藉，“风若瑶已经死了，你为何会有她的气息？”
“死？”苏婉儿嗤笑出声，挣扎着坐起身，动作间竟全然不顾肩头的重伤，“风若瑶不过是我弃掉的一枚棋子罢了。真正要取龙骨的，从来都不是她。”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敖翊辰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龙王世子，你以为龙族安危全靠这碎片？殊不知，这碎片里藏着的，是能颠覆三界的力量，你担不起。”
敖翊辰眉头紧蹙，周身龙气翻涌，金色的光晕在他周身流转，显然已动了怒意：“妖言惑众！龙骨乃龙族至宝，岂容你这魔化之人妄议？”他上前一步，周身气压骤降，“鹿筱，把碎片给我，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是你！”夏凌寒突然出声，长剑横在敖翊辰面前，剑身上还凝着方才与风若瑶缠斗时沾的黑气，“敖世子，夏朝正遭魔族围城，此时你要夺龙骨，与通敌何异？今日有我在，断不能让你带走碎片！”
夏越攥着佩剑，脸色涨得通红，虽年少却也带着几分皇子的决绝：“太子兄说得对！城外魔族都快打进来了，你不想着联手退敌，反倒盯着龙骨不放，算什么英雄好汉！”
敖博站在一旁，看着儿子执拗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龙鳞在他手腕上隐隐浮现：“翊辰，听父王一句劝，龙骨碎片若落入魔族之手，不仅龙族遭殃，人间更是生灵涂炭。眼下当务之急，是退了这魔族大军。”
“父王！”敖翊辰转头，眼神里满是不解，“龙族千年基业，岂能因一时意气毁于一旦？这碎片若有闪失，我如何向全族交代？”他的目光又落回鹿筱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鹿筱，我知道你怨我，但龙族的命，我不能不救。”
鹿筱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何尝不懂龙族的难处，可城外百姓的哀嚎就在耳边，凌霄殿内重伤的夏启、魔化的苏婉儿，还有身后一众等着她拿主意的人，她又怎能松手？“翊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可以信你，但你要答应我，拿到碎片后，先帮夏朝退敌。”
就在这时，苏婉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好一出情深义重！可惜啊，你们谁也拿不到龙骨！”她说着，猛地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的黑气，朝着鹿筱怀中的碎片狠狠拍去。
“小心！”云澈澜纵身跃起，手中长剑劈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堪堪挡下黑气，可余波还是震得鹿筱连连后退，怀中的龙骨碎片险些脱手。洛绮烟趁机甩出毒粉，淡紫色的粉末在空中弥漫开来，苏婉儿却像是毫无所觉，反而笑得更疯：“这点毒，能奈我何？”
萧景轩捂着胸口的伤，靠在林茹筠怀里，看着眼前的乱象，眼中闪过一丝悔意。方才风若瑶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当年斩杀风若琳，究竟是替天行道，还是真如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讨好苏婉儿？他下意识看向苏婉儿，却见她正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里的恨意，比风若瑶更甚。
“萧景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苏婉儿突然调转矛头，黑气化作利爪，直扑萧景轩面门，“当年若不是若琳姐姐救你，你早就成了荒野孤魂！你杀她灭口，如今又想安稳度日？我告诉你，不可能！”
林茹筠吓得尖叫，死死抱住萧景轩，泪水混着汗水往下掉：“你别过来！景轩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人蒙骗的！”
“蒙骗？”苏婉儿冷笑，利爪在萧景轩面前寸寸停下，“他若心存善念，怎会不问青红皂白就痛下杀手？你这蠢女人，被他骗得团团转，还以为嫁了个良人？殊不知，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你！”
萧景轩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当年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苏婉儿站在他身边，泪眼婆娑地说风若琳是妖，会害了他，他便信了。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苏婉儿，眼神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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