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呼吸微微一滞。她当然知道他在指什么——是她为柳明渊求龙涎草时的决绝,是她以半成妖元立誓时的坚定,更是她这些年,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家、对柳明渊生出的,早已超出“本分”的牵挂。
可她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她依旧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属下一直谨记本分,从未有过偏失。护柳明渊,亦是为了完成公子交代的事,并无半分私心。”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压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的威压更重,像一张无形的网,一点点收紧:“有无私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下次再让我看到不该有的‘心软’,你知道下场。”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压迫感骤然消散,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清婉抬头时,房间里早已没了黑衣人的身影,只有窗棂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地洒在地板上,映得她孤零零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剧烈的跳动,指尖的颤抖久久未能平息。窗外,合欢树上的乌鸦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下几片被风吹落的粉白色花瓣,静静躺在冰冷的积雪上。
清婉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抚过窗棂上的冰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才勉强压下那份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慌乱。黑衣人临走时的警告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心头——她当然知道下场是什么,那是刻在骨血里的恐惧,是她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
百年前,她还是玄阴教暗部最顶尖的杀手,代号“影”。彼时傅珩尚未叛出教门,黑衣人是教中仅次于教主的存在,一手将她从尸山血海中提拔出来,教会她所有生存的技能,也给了她无法摆脱的控制——一枚藏在她心脏处的“噬心蛊”,只要黑衣人念头一动,她便会承受万蚁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后来傅珩叛逃,玄阴教内乱,黑衣人便给了她新的任务:潜伏在柳明渊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他有任何与玄阴教为敌的苗头,便立刻除之。可她没想到,这一潜伏,便是十年。
她看着柳明渊从沉沦到觉醒,看着他为了守护族人拼尽全力,看着他对胭脂的深情,对孩子的温柔。她以为自己早已被训练得心如磐石,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被这家人的温暖融化了心底的坚冰。她开始贪恋暖阁里的炭火,贪恋念念奶声奶气的“娘亲”,贪恋柳明渊偶尔流露出的、对她的依赖与信任。
这些“贪恋”,在黑衣人眼中,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清婉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黑衣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还有他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玄阴教余孽未除,黑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注定是这场阴谋中,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吱呀——”
轻微的门轴转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清婉猛地睁开眼,转身看向门口,只见柳明渊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便寻了过来。
“清婉,你怎么了?”柳明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
清婉连忙收敛心神,强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房间里引:“没什么,许是窗外的风吹得窗棂响,吵醒你了?快进来,外面冷,仔细着凉。”
柳明渊被她扶到床边坐下,却依旧紧锁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她:“不对,你在撒谎。你的脸色很难看,手也在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太了解清婉了,她向来沉静自持,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镇定,像这样慌乱失措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清婉的心猛地一紧,指尖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袖,却又很快松开,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真的没事,你别多想。可能是……可能是连日来照顾你,有些累了。”
柳明渊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他抬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清婉,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把温柔的刀,瞬间刺穿了清婉伪装的平静。她抬起头,看着柳明渊眼中真切的担忧与信任,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告诉他真相,多想告诉他自己是玄阴教的卧底,多想告诉他黑衣人来过,警告过她。
可她不能。
她一旦说出真相,柳明渊会怎么看她?这一家人还会接纳她吗?更重要的是,黑衣人绝不会放过柳家,放过整个麒麟族。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坦白,而将这家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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