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怎么闷闷不乐的。”
“这位大哥,你说人活在世上真的很累,为什么还有人喜欢长生呢?”
“因为活得累的想修仙熬死那些活得长的然后给自己争口气,想着打不过还熬不过嘛,活得开心的想把这份开心延续下去,当然巴不得长生。”
“是这样吗?”
“不是,我乱扯的,小兄弟有故事啊,说来听听,小二上酒。”
“大哥,我恐怕没钱请你喝酒。”
“我请,你随便喝。”
“那我就谢过大哥了,我啊,其实是不远的揠苗国三皇子,王子期。。。。。”
北域揠苗国,立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比往年都早,雪片像撕碎的棉絮,一层层糊在朱墙碧瓦上。王子期裹着一件旧狐腋裘,站在昭阳殿最西头的廊柱后头,呼出的雾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狐裘是去年生辰母妃遗物,袖口磨得发亮,毛尖却仍旧雪白,衬得他那张圆脸愈发没有棱角。此刻早朝刚散,金砖地上脚印凌乱,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宣纸,印满权势的褶子。他数着脚印,数到第十七对时,听见大哥的笑声从殿里滚出来——低沉、短促,却像石子击水,层层荡开;紧接着是二哥的声音,清亮得近乎甜腻,一句“父皇圣明”拐了三个弯,像绸缎里抽出的金丝,软却韧。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抓着他的手,指甲掐进他腕肉里,说的却是极轻的话:“期儿,别学你大哥的‘玲珑’,也别学你二哥的‘花巧’,那两条路都太窄,容不下一个想喘气的人。”
可宫里教人喘气的缝隙向来不多。王子期记得七岁那年,大哥已能在一盏茶工夫里把《盐铁论》背得滚瓜烂熟,父皇高兴,顺手把镇纸金狮赏了;二哥更绝,当场用那金狮压了一张花笺,写“兄友弟恭”四个小楷,呈上去,父皇笑得眼角堆起千层褶,又赏了一匣南珠。他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母妃前夜替他温好的《千字文》,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天地玄黄”四个字像四块冰,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那一刻他第一次明白,自己连“陪跑”都算不上,只是御阶前的一枚落叶,风一吹,就得让路。
长到十六岁,这种“让路”成了日常。尚书房里,太傅讲“夺嫡”二字,眼神有意无意掠过他,像扫过一张空椅子;演武场上,二哥一袭月白窄袖,箭箭穿杨,回头冲他笑:“三弟,来试试?”他接过弓,弦还没拉满,箭已软绵绵栽在脚边,围观的内侍们低头憋笑,肩膀抖得像风里的芦苇。回宫路上,他听见两个小太监躲在影壁后学他拉弓的姿势,胳膊伸得笔直,嘴里配“啾”的一声,然后一起笑瘫在地。那天夜里,他独自把寝殿所有铜镜反扣,可仍旧挡不住脑海里一遍遍重放的“啾”,像根竹刺,轻轻一拨就疼。
所以父皇驾崩的消息传来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要有个结果了,哪怕结果与他无关。大殓那天,梓宫停在太极殿,白幡拖曳十几丈,像一条冻僵的河。他跪在尾班,抬头看见大哥的背脊在孝服下绷成一张弓,二哥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泪珠恰到好处地砸在金砖缝隙,溅起极小的水花。而他木然叩首,额头触地时,只觉地砖冰凉,像一口深井的井沿。后来史官记录,说“三皇子哀不及声,状若痴木”,他听了,心里竟生出几分感激——原来“透明”也是一种保命符。
可透明终究遮不住血统。夜里亥时,内侍急叩府门,递来二哥手谕:宣纸洒金,墨香未干,上头极客气地称他“三弟”,却连寒暄都省了,直接一句“越州仓曹,明日启程”。他捧着那张纸,指尖沾到未干的朱砂印泥,像沾了一滴血。第二日拂晓,雪停了,宫墙根堆着未扫的残雪,灰白里掺着泥,像一块发霉的糕。他独自出玄武门,回望时,只见城楼角旗被风扯得笔直,猎猎作响,仿佛替他挥手,又仿佛催他快走——原来连“落败”都算不上,只是被棋局遗忘的一粒闲子,随手扫进沟堑。
越州远在江南,驿路两千里,他走了整整一个月。出京时只给了一辆青篷骡车,车辕吱呀,像老人干咳;随行的内侍半路称病,溜得不见影,倒是母妃留下的老嬷嬷硬要跟,却在第三晚染了瘴疟,高热说胡话,死前抓着他的腕子,指甲掐进肉里,声音嘶哑得像锉刀:“殿下……别回……别回……”他抱着尸体在野店坐到天亮,店主人缩在柜台后头,算盘珠子拨得飞快,算的是棺材钱。那一夜,他第一次尝到“穷”——原来皇子身份在荒郊野外,连一口薄皮棺都抵不上,最后还是当了母妃给的玉佩,才换来四块松板、一抔黄土。
越州城门外,春汛刚至,护城河浊浪翻卷,像一锅煮坏的羹。杜别驾领着僚属在埠头“迎”他,官服外头罩了油绸雨衣,雨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两撇花白胡子,湿答答贴在下巴上,像倒长着的杂草。见面第一句话,杜别驾没喊“殿下”,也没称“王参军”,而是抬手拱了拱,笑道:“哟,京里来的大菩萨,可算让我们这小庙蓬荜生辉。”声音不高,却顺着河风钻进耳朵,凉丝丝的。王子期下意识还礼,手还没放下,就听见后面一串闷笑——州判、录事、户曹、兵曹,十几张陌生脸,五官被雨气蒸得模糊,只看见一排排白牙,像一群等投喂的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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