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缨示意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相对安全的城南荒宅,胡缨才面色凝重地开口,如同一位在交易所里掌握了关键情报的银行家,开始剖析这桩错综复杂的阴谋。
“陶望三,不过是崔钰摆在阳间的一枚棋子,或者说,一条听话的狗。”胡缨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崔钰此人,在地府经营多年,掌着考功司的权柄,不知笼络了多少鬼吏,也积攒了惊人的财富——当然,是阴司意义上的财富。但他贪心不足,觊觎更高位阶,甚至……妄想干扰天命。”
“干扰天命?”林曦不解。
“就是偷换命格。”胡缨冷笑道,“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一门上古邪术的残篇,欲将一位即将历劫的仙官的灾厄,转嫁到一个命格相合、因果简单的凡人身上。如此一来,仙官安然无恙,欠他一个大人情,而他只需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阳世魂魄,便可攀上高枝。这买卖,在他看来,划算得很。”
那些为了财富和地位不惜一切代价的野心家形象,与这位崔判官完美重叠。欲望,无论是阳间的金币还是阴司的权位,其本质并无不同。
“小谢姑娘,”胡缨看向小谢,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无足轻重’的魂魄。你的生辰八字,恰好符合要求。陶望三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赠你血符,都是为了完成这个仪式。你的投河自尽,恐怕也并非全然自愿,其中未必没有那邪术引导和陶望三推波助澜的因素。”
小谢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她的一生,她的爱情,她的死亡,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冰冷残酷的利用!她存在的意义,竟然只是充当别人向上爬的垫脚石,甚至连垫脚石都不如,只是一次性的、用完即弃的工具!
“那……那这染坊?”林曦强忍着心中的寒意问道。
“这里是进行邪术仪式的核心地点之一。”胡缨肯定地说,“也是藏匿或处理关键物证——比如那个完成了标记使命的护身符——最可能的地方。崔钰行事谨慎,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或容易被查到的地方。这废弃染坊,阴气重,又有凶名,寻常鬼魂不敢靠近,且位于阳间与阴司气息交织的模糊地带,正是施法和藏匿的绝佳场所。赵无赦的出现,恰恰证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逻辑清晰,推理严密,如同巴尔扎克小说中抽丝剥茧的侦探。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曦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赵无赦虽然暂时退走了,但崔钰肯定不会罢休。”
“当然不能罢休。”胡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否则等崔钰反应过来,彻底销毁证据或是狗急跳墙,我们就再无机会了。”
她顿了顿,看向林曦和小谢,语气变得郑重:“听着,接下来会非常危险。崔钰在地府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面对的不仅是强大的邪术,还有整个腐败的官僚系统的反扑。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能提供的直接帮助有限。更多要靠你们自己。”
她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张叠好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符纸。“这是‘破障符’,能暂时削弱这里的禁制,但效力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必须在一炷香内进入染坊,找到证据,然后立刻撤离。”
另一样,是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铜钱,上面却刻着复杂的符文。“这是‘留影钱’,找到证据后,用此物对准,它能记录下证据的形态和气息,作为呈堂证供。记住,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
胡缨将两样东西交给林曦,又深深看了小谢一眼:“谢姑娘,你的仇,你的冤,或许就在此一举。但无论如何,保住灵智,才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交代完毕,胡缨的身影再次化作轻烟消散,她必须回去周旋,稳住局面,为林曦和小谢争取宝贵的时间。
荒宅里,又只剩下林曦和小谢。空气中弥漫着决战前的紧张与寂静。林曦握紧了手中的破障符和留影钱,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小谢则飘到窗前,望着箍桶巷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欲望编织的罗网已然清晰,而撕破这罗网的刀刃,就握在他们这两个看似弱小的灵魂手中。阴司账簿上的那一笔红黑账,能否被翻转,就看这接下来的搏命一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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