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子。小谢的情绪格外低落,她回忆起投河前那个寒冷的夜晚,绝望如何像冰水一样浸透骨髓。
“林曦,”她忽然轻声问,声音飘忽得像要散在风里,“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聊一聊,是不是就不会选择那条路了?”
这个问题沉重地敲在林曦心上。他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小谢。每个人的绝望都是独特的,旁人的言语有时重若千钧,有时又轻如鸿毛。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此刻,你在这里,和我对话,你的痛苦被听见,你的存在被确认,这本身,就是一种对抗虚无的方式。”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选择结束生命,是一种决绝的自由。但选择在痛苦中依然保持对话,探寻意义,哪怕姿态狼狈,也是一种更艰难、或许也更勇敢的自由。你现在,就在练习这种自由。”
小谢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那凝固的哀伤似乎融化了一些,一种新的、带着困惑却也带着生机的光芒,在深处微微闪烁。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过去定义的怨灵,她开始尝试着,作为一个当下的、有意识的存在,去重新面对自己的境遇。
然而,存在的转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在小谢似乎开始触及某种内在力量的萌芽时,危机再次以更隐蔽的方式降临。
这一次,不是王婆子那样直接的攻击,而是一种无声的侵蚀。小谢开始变得嗜睡,身影愈发淡薄,有时甚至在交谈中会突然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仿佛意识被什么东西强行抽离。她抱怨说,总能在恍惚间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唤,像是陶望三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引诱她走向更深沉的黑暗,承诺给她“永恒的安息”。
林曦立刻警觉起来。这像是某种针对灵体的精神侵蚀!他尝试用通言印的力量去感知,发现小谢的灵体核心,缠绕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如同寄生藤蔓,正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她的能量,扭曲着她的意识。
“是陶望三!”林曦心中凛然。对方见强攻不成,改用这种缓慢而恶毒的方式,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自然”消散,或者彻底迷失心智,变成一个浑噩的、再无威胁的游魂。
他将自己的发现和担忧告诉了小谢。小谢在短暂的清醒时刻,也感到了那种内在的、被拖拽的无力感,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我……我是不是终究逃不掉?”她绝望地问。
林曦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愤怒。他不仅要帮助她面对存在的困境,现在,更要保护她免于被外部力量彻底抹杀。这不仅仅是任务,这是他作为一个“人”,对另一个正在挣扎求存的“存在”的承诺。
“不会的。”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只要我们还在对话,只要你还能思考,还能感受,你就没有被征服。我们会找到办法,切断这种联系。”
他需要帮助。他捏碎了胡缨给他的那枚骨片。
当晚,胡缨再次现身。她检查了小谢的状况,秀眉微蹙:“是一种很阴损的‘牵魂丝’,远程施法,极难追踪源头。看来我们的陶公子,在阴司那边,路子还挺野。”
“有办法解除吗?”林曦急切地问。
“有,但需要点时间准备材料,而且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胡缨看着小谢,“关键在于她自己。如果她的求生意志不够强,如果她对那个‘答案’的执念依然胜过对自身存在的渴望,牵魂丝很容易就会再次缠上她。”
存在主义的抉择,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摆在了小谢面前:是执着于过去那个或许永远没有真相的答案,任由它将自己拖向毁灭?还是选择拥抱当下这个充满不确定、却拥有对话与联结可能的“存在”,即使要承受剥离诅咒的痛苦?
小谢漂浮在那里,星光映照下,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看看林曦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侵蚀。良久,她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虚幻的双手微微握紧。
“我……我想试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林曦说得对,我的痛苦,我的爱恨,是属于我的。就算没有答案,我也……想再多存在一会儿。”
这一刻,她不再仅仅是被动的受害者,她做出了选择。一个关乎她最终“存在”形态的选择。
林曦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这是治疗的进展,是存在的胜利,但也意味着,他们将共同面对接下来的未知与痛苦。而潜伏在暗处的陶望三,绝不会就此罢休。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存在的勇气,能否抵御来自幽冥的恶意?这成了悬在两人(一人一鬼)命运之上的,最沉重的疑问。
喜欢我在聊斋当合同工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我在聊斋当合同工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